这所谓的意外,自然只是魏国泰为了掩饰罪证的障眼法。他虽然权势滔天,但是如今也还不敢正大光明地谋杀朝廷命官,尤其百川并非一般寒门学子。但是再过几年,任由魏国泰这样肆无忌惮地招兵买马,恐怕到那时,谁他都不会看在眼里。
魏国泰在百川府上找不到想找的东西,就一定会想到不久前离去的蒋行章身上。魏国泰想要找到蒋行章并不难,也许很快就会找到裴府。
裴敬东心里叹息,深深地看了老父一眼。他的父亲十六岁就跟着兴武帝打天下,立下赫赫战功,却在本该尊享之时急流勇退,这等魄力和眼界,远非常人可得。裴家能够保持中立多年,也都是老父的功劳。
而现在,百川死前将唯一的爱子托付给父亲,裴敬东知道,父亲一定不会撒手不管,也许,裴家的平静,真的维持不了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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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歇一会吧。”裴婉莹放下针线,揉了揉略有些酸疼的眼睛,看到自己手里那绣得歪歪扭扭的荷包,忍不住苦了脸。
努力了好久,别说是给未出生的弟妹做小衣裳了,就连绣个荷包都不成,裴婉莹别提多沮丧了。
裴婉怡见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也放下针线,望了望窗外明媚的阳光,道:“哥哥和表哥也该回来了,咱们去看看他们吧。”
裴炎霖和蒋行章今日休沐,将从书院回家。想到这,婉怡小心地抚了抚藏在袖口里的荷包,面上露出一丝羞涩。
姐妹俩一同往秋童园走去。裴炎霖与蒋行章同住一院,同进同出,如今感情倒好过亲兄弟了。
裴炎霖与蒋行章正在下棋,见两个妹妹来了,便停了下来,四人一同到花园里走走。
春色极好,四人正边赏景边说话,谁知这时蒋行章的一句话让裴炎霖等人都惊住了,尤其是裴婉怡,显然没料到分别来的这么快。
蒋行章道:“已经叨扰多日了,行章也该回京了。”
“表哥要回去?”裴婉怡愣愣道,右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袖口里藏着的荷包。
“不如再住些日子吧。”裴婉莹急切道,她是知道一些真相的,裴府里依然一点儿风声都没有,怕是祖父下了封口令,想来是舅父舅母的死,不简单。表哥若是此时回去,只会羊入虎口。
裴炎霖也劝道:“过几日就是花朝节了,表兄不如过了花朝节再走。”
能拖几日是几日吧,裴婉莹便接着哥哥的话道:“说的不错呢,金陵的花朝节也是远近闻名,表兄怎可错过。”
“是这么说呢。”裴婉怡心中失落,面上却又不得不挤出笑意。蒋行章见大表妹一双殷切的水眸,心中的不舍再次翻腾起来。
“那……那行章就还得叨扰几日了。”
“在说什么呢?”这时,四叔裴敬北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兄妹四人转身,见一身藏蓝锦袍的四叔大跨步而来。
“见过四叔。”四人一起行礼道。
“免了吧。”裴敬北最不爱这些虚礼,见几个侄儿面上似乎都有些难色,便问道:“这是怎么了?一个个愁眉苦脸的?”
“表兄说要回京。”裴婉莹连忙将话告知四叔。他们劝不住表兄,家中长辈却可以。
裴敬北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蒋行章的脸色,心里叹息,百川兄和嫂夫人的死讯还不能告诉行章,魏国泰如今已经开始命人寻找行章的踪迹,行章少年心性,又是个孝顺孩子,若是坚持回乡为父母守灵,这一去,凶多吉少。
裴府毕竟远离京城,魏国泰如今应该还找不到此处。
“行章安心在府里住下吧。”裴敬北道,“你父亲的信里,交代让你跟着老爷子好好学。”
“这……”蒋行章为难地蹙了蹙眉,不知为何,他心中很是不安。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方才听你们说到了花朝节,待那日便带你们一块去见识见识。”裴敬北岔开话题,蒋行章也不好再提回乡的事,但他心中的不安却越变越大。
到了花朝节这日,裴敬北果然未食言,告知了老太爷老太太后,便带着侄儿侄女们赶往花朝节。只是未料到今年的花朝节竟是如此热闹,还未到那南郊,马车便已经无法前行。
“咦?这不是裴兄吗?”正当裴敬北一筹莫展之时,一声清朗男声响了起来。
坐在车辙上的裴敬北往出声方向看去,便见‘李文安’正用折扇挑起车帘,对他笑得一脸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