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全悄悄的道:“皇后娘娘有心了。只是皇上眼前身子不适,用不得参。”
“用不得参?”姚女官面上流露出一抹失望,喃喃道:“那倒是白费娘娘一片心意了。”
“赵全,你什么时候充当太医了?”原本半卧在明黄祥云纹软枕上闭目养神的朱显忽然睁开混黄的双眸,冷冷的道:“拿来!”
他知道这个时候用参无异于饮鸩止渴。可如今他的精神已经不济,今晚却绝对不能有一丝疏忽。朱毅已经红了眼,他何尝又不是满腔怨怼,以至于语调中隐隐带上了玉石俱焚的决绝。
赵全忙低了头道:“奴才知罪!”他慌忙接过茶盘中的白玉莲花碗,触手生温,里面褐色的紫参雪鸡汤散发着浓烈的参香,果真是用料十足。
鸡汤温度适宜正好可以入口,赵全舀了一勺刚刚送到朱显嘴边,殿外忽然有人大喝道:“慢着!”赵全的手下意识顿住了。原本含笑望着他的姚女官面上一僵,温婉的笑容顿时在唇边凝结。
郭承嗣浑身是血。手握一把从敌人手中夺来的钢刀。他站在宫门口,神色很是焦虑,一边疾步而来一边厉声喝道:“这汤不能喝!”
赵全呐呐的道:“这可是皇后娘娘亲手熬得紫参雪鸡汤,怎么会不能喝?”朱显心中一动,枯槁的面上浮现出惊怒与后怕。
郭承嗣已经走到朱显面前,将还在滴血的钢刀插回刀鞘,抱拳行礼后,顺手接过赵全手里的白玉莲花碗放在鼻端闻了闻。随即他浓眉一蹙,逼视着半垂着眼眸的姚女官,慢慢的道:“既然是皇后娘娘亲手熬得。这碗汤为何是由姚女官从坤宁宫带出来?”
这话本来没有问题,可是殿内所有人都知道,郭皇后今晚一直在慈宁宫守护太后,怎么可能到坤宁宫去亲手熬什么鸡汤。分明是姚女官在撒谎。她为何要在此紧要关头撒谎?原因呼之欲出。
赵全浑身一抖,立刻砸了手里的白玉莲花碗,顺手拿起塌边一个黄铜烛台紧紧护在胸前充当武器。一双绿豆般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着,警惕的注视着姚女官的一举一动。
姚女官垂眸望着地上那些褐色的水痕如毒蛇般蜿蜒爬行,她嘴角一撇露出一抹遗憾,终究是功亏一篑呀!胸腹中翻腾的剧烈疼痛再也压抑不住。她小嘴一张,一口乌黑的鲜血喷射而出,她颓然的倒了下去。
姚女官迅速变黑的尸体夹杂着那刺鼻的血腥味让赵全差点吐了出来,朱显心中波澜起伏,他枯槁的面上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千防万防,千算万算,却差点在最后关头让身边人给暗中算计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后他暴怒的喝道:“来人,将这个贱人的尸体拖出去,挫骨扬灰。”
“是。”一大批禁卫军应声而来。
“慢着!”郭承嗣大声喝止,他对朱显一抱拳,道:“此人乃中毒而死,她的尸体必定含有剧毒,还是小心些,直接火化了吧!”
朱显沉默片刻,才疲惫的挥挥手道:“就按武显将军说的做。”
“是。”禁卫军找来一****被胡乱裹住姚女官的尸体,就这么抬走了。
郭承嗣高大的身躯忽然晃了晃,朱显这才注意到郭承嗣的身上有粘稠的血液一滴滴往下落。他不由惊呼道:“承嗣,你受伤了!”他慌忙对赵全吩咐道:“快去传太医来为武显将军瞧瞧!”
“不用了。”郭承嗣喘着粗气,自己寻了一张椅子坐下,不甚在意的道:“臣身上有金疮药,劳烦赵总管为臣上个药就成。”
赵全自然是义不容辞,郭承嗣脱了上衣,露出背后两道皮开肉绽的狰狞伤口,由着赵全慌手慌脚的给自己上药。朱显在一旁瞧得触目惊心,他却似浑不在意。
待药上好了,郭承嗣重新披上外衫,朱显才长舒了一口气,道:“承嗣,幸好你来得及时。”
“是臣侥幸而已。”郭承嗣整理好衣服,极有耐心的解释道:“本来脱困后想去坤宁宫瞧瞧太子是否安全,谁知却看见姚女官居然端了这碗东西从坤宁宫出来。这汤气味虽然浓郁,却掩饰不住里面那奇异的苦味。臣当时在草原身中毒镖,那镖上抹的毒药就散发着这种独特的气味,据说此毒名叫七叶一枝花......”
“七叶一枝花?那不是一味清热解毒的草药嘛?”赵全忍不住插嘴道。
郭承嗣微微一笑,道:“这个七叶一枝花与那个七叶一枝花不同,乃是七种毒草加一种毒花混合而成的毒药,它来自塞外,在咱们中原极为罕见。”说话间他不由想起当日钟紫苑为了弄清楚究竟是哪七种毒草不惜以身试毒的情景,他面上不由一阵恍惚。
赵全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只咂舌道:“好家伙,七种毒草加一种毒花,难怪死状会这么难看。”随即他又呵呵笑道:“不过,幸好武显将军命大,中了这样的奇毒都死不了!”
郭承嗣淡然一笑,道:“那是因为我有一位祸福相依,生死相伴的好妻子。”
赵全愕然笑道:“奴才竟然不知武显将军已经娶妻了!”
“可是那位让叛贼朱毅神魂颠倒的前院判钟瑾川家独女,钟紫苑?”朱显忍不住出言询问道。他前不久才暗中见过钟紫苑一次,所以印象深刻。
“不错!”郭承嗣坦然道:“微臣当时身中剧毒,夫人怕微臣会命不久矣,就指了天上明月为媒,蜀王世子朱斐为证婚人,请了全军的将士作为见证,与微臣举行了婚礼。
朱显听了不由长叹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他神色中流露出向往也有些羡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