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月握着珠子,抱怨道,“走那样快做甚?连珠子怎么用都没有告诉我!”
她随手将珠子往左心口里一放。
那个血窟窿居然自己慢慢愈合了,恢复了光滑,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
几乎是立刻就觉得全身恢复了力气。
尧月一个人凭着记忆,朝着远离临渊的方向走去。
走累了,便在溪边靠着大石休息。
无数的萤火虫在溪水上面上上下下地起舞,尧月凝神看了一会,转过头,几步开外的小树下,一个身着红色衣裙的女子正来来回回地走着,似乎在焦急地寻着什么东西。
尧月觉得好奇,同她说话,“你在寻什么?”
红衣女子带着哭腔低头应道,“奴家丢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却怎么也寻不着了。”
尧月站起身,“可需要我帮忙?”
红衣女子点点头,月光下,一身艳红的喜庆衣裙却给人凄凉之感。
尧月漫步走 过去,“你要寻什么?”
她刚刚一靠近,就被红衣女子握住了手,她抬起头,一张脸上惨白,一说话,舌头就吐了出来,里面冒出一股股的蛆虫,白色的身体密密麻麻地蠕动着。
“奴家丢了心,奴家要你的心!”
她扬手就朝着尧月的心口抓了过去。
尧月反手一挡,便摆脱了红衣女子的纠缠,快步退到三步之外。
红衣女子恼怒地看着尧月,想要冲过来,却始终走不出她刚才环绕的圈子。
眼前这个红衣女子便是魅的一种。
新嫁娘穿着嫁衣死,怨气冲天不说,还被限制在这颗松树之下,显然是被道行高深的人锁在了这一处。
这样的喜魅得不到超生,也得不到自由,是魅中比较可悲的一种。
红衣女子见尧月脸上没有半点害怕的神情,脸上的面容一变,收回了刚才那些恶心人的把戏,变成了一个清丽的佳人。
这个新嫁娘明显死的时候年纪尚小。
喜魅歪头看着尧月,笑道,“想不到居然碰到了灵力高强的人。你是仙还是人?说你是仙,却觉得你灵力不够。若说是人,刚才我碰你,你分明就没有脉搏。”
这个问题尧月也回答不上来,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靠着鲛珠支撑的自己,是仙是妖,或许又什么都不是。
喜魅见尧月不理她,绕着松树转了一圈,口中不停地念叨,“檀郎说好要来娶我,为何这么久没有音讯?你说,檀郎是不是嫌我这个喜服不好看?或者是他嫌我这样太丑了?我那颗心已经给了檀郎呀,他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已经等了他十年了,我好孤独啊……”
喜魅自说自话了一通,又嘤嘤地哭泣起来。
尧月仰头望着天,这会身边没有人,听着这只魅发疯,她居然不觉得厌烦。
“我的心……我的心……我没有心啊……好冷,好冷。” 喜魅不过停了一会,又开始哭泣。
哭声凄惨,合着夜半的凉风幽幽地送出去老远。惨白月光下的树影拂动,周边的 野兽们都被这森冷的哭声弄得不安,四处逃窜。
尧月站起身,走到喜魅的面前,“既然已经送出去了,又何须为着回报?你可是自愿送的?”
喜魅停止了哭泣,呆呆得望着尧月,点点头。
尧月叹了口气,“这便是是了。难道你是为着他能同你一样挖出一颗心来?”
喜魅苍白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可疑的红色,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中,露出了娇羞的神态,“檀郎对我极好。我并非为着他回报我,我欢喜他,只望他能够平安喜乐。”
喜魅站起身,冲尧月感激地行了一个福礼,“谢你指点。这些年被锁在这里,从未有人同为这样说话。现在我终于可以解脱了。”
喜魅说完这句话,红色的嫁衣突然间风化了,从脚底开始,整个人不过一瞬间变作了一捧尘土。
“施主超度了这只怨念郁结多年的魅,为周边的百姓造福,功德无量。”
身后忽然传来陌生男子的声音。
尧月转头,便看到一个穿着道士服装的白发老头。
她心里立刻想到了那一回诳她有妖怪,然后跑掉的那个年青道士,对这个穿着同色服装的老道长,脸上便有些冷淡。
尧月微微颔首,转身离开。
那老道长忽然在她身后叹道,“姑娘,老道有句话想要赠与你。姑娘这一生,缘分极淡,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若是潜心修道,或许能避过此生的大劫。”
尧月的脚步不停。
又听到那老道士说话,“若是姑娘不愿,老道劝姑娘一生不动欲念,灭人欲,照样也可以平安度过。”
尧月皱了眉头,转过头去,身后哪里还有那个白发老道士的身影。她撇了撇嘴,讽刺一笑,“剜心莫非还不算是大劫?”
心情却也无端沉重了许多,当初受千年轮回刑罚之时,她每一世的命格就同刚才那老道说的一模一样。
若是她爱上一个人,那人必然要为着各种缘由不要她。
有的是同族中表妹私奔,有些是同她的陪嫁丫鬟滚了几回床,有些则是在外面养着外室。
这记忆多年未想起,却被那老道一番疯疯癫癫的话给勾了出来。
尧月甩了甩袖子,笑自己当真是无聊的紧。
这千年以来,尧月学到的最有用的一个道理便是,感情上的事情,当断则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