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右脚准确蹬到僧人的膝盖上,紧接着手腕一转,细长的制式军刀在空中翻转,刀背狠狠砍到僧人的咽喉上,憋回那声将要出口的惨呼。
僧人啪的一声单膝跪地,鲜血从唇角不停淌下,加上胸口棉袍上的深刻刀痕,外表看上去着实有些恐怖凄惨,但实际上许尘下手极有分寸,他根本没有生命之忧,然而再次感受到颈上的寒意,他黝黑的脸颊早已变得无比煞白。
震惊恐惧和迷惘的神情在僧人的眼眸里不停变换,他不明白、不理解先前那刻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对方明明是个普通人,却能挑飞自己的念珠,能把自己逼进如此绝望凄惨的境地之中。
片刻之间胜负再分,看着狼狈跪在雪地里的染血僧人,西晋玉玄门的少女弟子们掩住了自己的嘴唇,她们不是在同情的这名可恶僧人,而是没有想到这把看上去很普通的细长制式军刀,闪电般挑念珠斩雪斩铁杖斩僧袍,直至搁在僧人咽喉上,竟是根本没有给对方任何还击的机会!
最令她们震惊不解的画面,和令僧人此时惘然寒冷的画面是一样的——这个青年朝阳国人的刀锋为什么能挑中那串乌黑色的念珠?
这和刀法无关。佛宗修行者的念珠就像普通修行者们的飞剑一样,速度奇快,肉眼根本无法捕捉其飞行轨迹。如果看都看不到,也无法预测它会怎样飞,那么世间最优秀的刀法也无法将其挑落,可这名青年朝阳国人却偏偏做到了这一点。
先前林外那柄短短的玉剑能够射中念珠,还可以解释为,当时雅秀正在与僧人相抗,念珠在秀剑之上被定住了身形的原因,那么这一次又该如何解释?
许尘单手握柄,看着刀锋下半跪着的僧人,摇头说道:“是你非要打第二场的,可不能怪我,我不想说什么大家都是正道中人,但是,你又何必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
这句话正是先前,僧人击伤玉玄门三弟子赵伶儿后说过的话,此时许尘击倒此僧,然后把这句话再还给他,身后的西晋少女们听的无比解气。
僧人抬头看了许尘一眼,沙哑问道:“我认输,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许尘很满意他眼神中只有恐惧困惑没有怨毒仇恨,但不怎么满意这种太富武侠小说味道的问话,眉头微皱说道:“想知道我姓名作什么?想报仇?”
“不敢。”僧人咳了两声,抬袖擦去唇边的血水,说道:“只是回去之后长辈相问,我总不能说输在一个无名朝阳国人手中。”
许尘沉默,似乎在思考应不应该报上自己的师门姓名。
僧人沉默等待,场间的西晋少女们也好奇地等着答案,即便是黄色布围后方那只少女的手也把手中的毛笔轻轻搁到了砚台上。
许尘说道:“我偏不告诉你,想要知道,那就自己去打听。”
虽然他说的极为洒脱,但是心里确实纠结的很,人怕出名猪怕壮,他本就不想惹麻烦。
僧人本有些僵硬的身体微微一颤,声音也微颤了起来,说道:“好,小僧自会调查清楚的。”
“随你,祝你成功!”
许尘看着僧人裹着光头的青布说道,“只是,希望你只找我自己,不要欺负其他人。”
这些话其实先前西晋少女们都说过,他只不过是重复了一遍,然而所谓肉在板上,刀在颈上,言语的力量自然完全不同。僧人不敢有任何质疑,只是老老实实听着,生怕这位爷手一抖在自己颈上再留下一道血口。
“滚吧,以后不要来了。”
许尘移开制式军刀,对僧人说道。
“多谢师兄仗义相助。”
“不客气。”
许尘没有名门正派行走江湖、花花轿子抬啊抬的习惯与爱好,阻止赵伶儿下拜,避免寒喧太长时间,直接说道:“你们自己以后也当心一些。”
说完,他缓缓的走到树旁,取下刺入其中的玉剑,然后系于腰间。
雅秀在旁边蹙着眉尖,有些不高兴说道:“师兄你为什么先前要给那个家伙第二次交手的机会?万一你挑不中那串念珠怎么办?”
赵伶儿心想这位钟师兄好意相助我等,师妹你怎么还妄加指责,担心对方不悦,带着歉意一笑,说道:“那僧人应该是的楞严撕的弟子,没有想到竟然在师兄手下走不得一回合,想来师兄也应该是朝兑山宗的佼佼者。”
许尘脸上的笑容有些牵强,暗想自己早就不是兑山宗的人了,而且,还是叛徒。
牵着大黑马离了温溪,沿着湖畔缓慢行走,空中的雪花飘的比先前密集了些,许尘安静看着湖中雪景,脑海里在不停分析回味今天的战斗。
骑士精神、风度荣耀对他来说一直都是人体排出来的污浊空气,没有任何意义,先前之所以给僧人第二次机会,不是要打到对方心服口服,而是他需要一个对手来试刀,来实验自己这些天琢磨出来的全新战斗方式。
在许尘看来,修行者以念力操控天地元气,飞剑或其它武器的速度较诸世间普通武技快上太多,而且运行轨迹须臾东须臾西,根本不可捉摸。
但这对已经进入修行世界的他而言不是问题,资质极差些,现在还无法将玄微真人留在他体内的元气消化,能操控的天地元气也极少,若以飞剑与人对敌,无法在速度与威力上占到上风,但他感知极敏锐,能清晰察觉周遭天地元气最轻微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