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曾一阳感叹,一场精心布局的战役,既然最后成为其焦点的就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人物。
被曾一阳说成小人物的周炎,可没有这种觉悟,头顶呼啸的流弹,在他不远处纷纷扎入泥地中。扬起阵阵飞硝,他不由自主的紧了紧衣领,眯着眼,不太敢睁大眼睛。
深怕睁大眼睛会有危险似的,嘴唇微微颤抖着,脑子里都是血红色的尸体。一个个,如同被抽去了灵魂一样,死气沉沉的躺在路边、草丛里、乱石中。
流尽了血液的尸体,像要告示着人生的惨白,不甘心的暴露在阳光之下。
突然,周炎被一个身影的样子给吸引住了,这不是他们东家的大少爷吗?那个被传的神乎其神的中央军校毕业生,正应为这个人要毕业入军营,他们家的东家周家,才拿出了他一辈子都换不起的借据,将他强拉到了军营。
他家的悲惨遭遇,就是这个人造成的。母亲的凄苦而亡,正是拜他所赐。
仇人相间,分外眼红。周炎发白的指节,紧紧的握着抢把,牙齿咬的咯咯作响。这一切,都没有被马上就要大祸临头的周家大少注意,握着手的手枪,警惕的瞄着战场,发现身后的那个军士很眼熟的样子。
毫不吝啬的伸着大拇指,不知是为了给对方打气,还是感叹彼此的命大。
周炎早就忘了他是在战场中,他眼中只有火,仇恨的火焰,以至于他胸口堵得慌。一口浓痰在他身前不远处,恶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感觉也不那么难受了,猫着腰,精神紧张的盯着交战的双方。
枪声稀稀拉拉,他看出红军是深怕引爆散落在路上的一箱箱炮弹,而打的畏首畏尾。
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更长一点,总之,战场就这么巧合的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停火。周炎瞧准时机,挎着汤姆逊,对着躲在辎重堆中的‘自己人’,拉起枪机,叩响班机。
让他窝火的是,他竟然让自己的仇人在眼皮底下溜走了,他暗恨自己的没用。既然已经豁出去了,无畏无惧,才是他这时的真实写照。
枪管是冷的,血是热的,躲在炮弹箱后,大炮底下的第五师官兵,没有一个想得到,将他们送入地狱的不是红军,而是他们一直嘲笑的‘傻大个’。
曾一阳从望眼镜中,清晰的看到,一个高大的敌人士兵,在如此关键的时候,挺身而出,投身革命的光荣事迹!连他都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但其中必然有,他人不为所知的故事。
“这家伙,穿上身黑西装,还真有点‘终结者’的味道。”曾一阳终于感觉松了口气。当余得水,在路边的壕沟上,一跃而起,双手各拿一支快慢机,精准的点射着,被周炎‘吓’出来的敌人。
没错,他们确实被周炎吓出了隐蔽地点,战场上最怕的就是遇到疯子,而只针对自己人的‘疯子’,早就把他们吓破胆了。纷纷想远离这个背叛者,可惜,他们的位置实在是不理想,背对着周炎,几乎是不设防的将自己的命,送到了对方的枪口上。
周炎的军事素养是不错的,训练好,能吃苦,不然参军时间不长,也不会让他拿着,代表这班排长的冲锋枪。
刚打完一个弹仓,就地一滚,来了个贴地移动。让有心乘着这个机会,结果他小命的‘前战友’,无从下手。
而余得水的出现,和他身后同样枪法精准的侦查连的战士,给了周炎足够的掩护,让他能够逃脱被怨恨的敌人枪杀的厄运。
等到周炎从地上站起来,才发现,第五师残存的小股部队,早就被红军消灭了。而自己的仇人,正抽搐着,在地上扭动,刚换好的子弹,顿时找到了目标,扣着班机,一阵的狂射,直到子弹打光,枪口冒着淡淡的青烟。
看着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死尸,周炎既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也没有保住性命的庆幸。有的是失落,如果他说不出,自己心里空落落的感觉,也能说,他不知道今后他该干什么,该去哪里,只知道脑子一片空白,身体有些虚脱的发软。
带队的小个子红军,笑容可掬的向他走来,并友好的伸出了手。
手上传来,枪管火烫的刺痛,周炎手一松,将冲锋枪从手上滑到了地上。
有心想从地上捡起来,又担心对方误会。不知所措的看着余得水伸到面前的手,犹豫着,到底是握住好,还是敬礼。他看到过大人物见面,都是握手的,好像是很高尚的一件事,他这样的大头兵,敬礼才是最应该做的。
刚想举起右手,敬一个标准的敬礼,才感觉手臂被对方紧紧的握住了。暗暗心惊,好大的力气。
不由得打量起这个矮他大半个头的红军,才发现对方和他以前遇到的红军,有着太多的不同。
个头虽然不高,但是看这很精神,浑身透着英气,更像是一个军中的高级军官。
周炎神色轻松的样子,自己大仇得报,抽*动着嘴角,像是要笑,却没有笑出来说:“长官好!中士,周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