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嗐,咱们屯里人你又不是不清楚,谁会说你呢……”
张小花说完这句话,被长青看了一眼,心里诶哟一声,搬石头砸自个儿脚了,以前不就是“她”这个爱闹事的,天天揪着王玉莲不放嘛?
“呵呵呵。”张小花尴尬地笑着,“玉莲姐,咱不能老是想着别人咋说啊,女人能当半边天,咱不兴重男轻女那一套,咱们屯里不是有很多单身老爷们儿嘛,他们能天天嚷着要讨媳妇一点都不害臊,咱们干嘛要怕人说短?”
封建思想害死人,偏偏王玉莲是个传统的女人,要是搁后世,二十三四的姑娘,还正撒丫子到处恋爱呢,哪里会像她一样老成,自暴自弃。
“是啊,玉莲,就你的条件,谁娶了你都是福气。”
大嘴嫂也应和,刚嫁过来的媳妇死了丈夫,都会被人说克夫,不过野猪岛虽然有迷信,对这方面却没啥看重,以前屯里饿死冻死的人还少?谁还信这玩意?只是王玉莲打不开心结。
王玉莲不好说话,愁丝万千,大嘴嫂不逼她太紧,安慰道:“这事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哪天想通了,跟咱们倆说说掏心窝子的话,总比闷在心里强。”
王玉莲点了点头,看起来微微有点动摇,这事不能急于一时,改变一个人的观念没那么简单。
“咱们屯啊,肯定喜事会越来越多……”张小花倏尔想起另一件事说道,“高老伯,您儿子高兄弟不是参加会试了吗?结果咋样?”
高老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不过开心却是真的,他说道:“人回来了,听他自个儿说,没出啥漏子,也不晓得到底能有什么名次,过两天就放榜了,我还得再来县里一趟呢。”
会试的结果都是张贴在官府,虽然不如中举那般隆重,对一个小县来说,却是了不得的大事。
“放心,高老伯,就是你不去看榜,县老爷也会派官差去你家报喜!”张小花几句吉利话弄得高老头哈哈大乐,又强装矜持谦虚,谁不希望自个儿儿子出人头地呢。
“高老伯,这到哪里了?咱们都不熟路……我屁股蛋子都快成三瓣了。”大嘴嫂锤了锤自个儿的胯骨,这牛车能省脚力,但是坐久了,一路颠簸得身子酸痛。
“快了,已经到了梁家坳,下了坡就到了清河县了。”
“这就是梁家坳啊?听说不咋太平?”
这里是一条山路,因为经过山坳,官道弯弯扭扭的,坡算不上陡,两边是林子,有几户人家藏在林子里,屋顶上冒着青烟。
“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以前有一批混混在这里打劫,没成啥气候就被官府剿了,你瞅那边的村子,都是姓梁的,这地方就叫梁家坳了,要是有土匪强盗,他们哪敢住这里?”
长青点点头,说道:“里正叔估摸已经好几年没走这条道了,还交待咱仔细些。”
“咱们屯里没啥人常出来走动,消息鼻塞。”
这年头常用的传讯方式就是以口传口,就是写信都是托人携带。张小花琢磨着,跟外界打交道越多,不能再跟以前一样闭关锁国,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
没过多久,牛车过了梁家坳,远远地能看到远处的清河县,白墙黑瓦,有几层的屋子,屋檐如燕尾一样朝上翘,数不清的屋子跟鱼鳞一样,张小花感叹,这才能算作城镇啊!
“是清河县!”大嘴嫂欣喜地喊道,“乖乖,这得有多少屋子住多少人啊!”
大嘴嫂原以为五陵镇已经够繁华了,至少是屯里不能比的,集市是一条街,五陵镇是纵横的几条街道,而清河县,远远地看去,就能看到房子,跟乡下的土坯房茅草房差别太大了。
刚进城,长青看得双眼发愣,头一回儿进城,对啥都稀罕,路过高大院墙的府宅,宽敞的店铺,嘈杂的酒楼,他都要打量半天,跟虎子去五陵镇差不多。
张小花拿出三吊钱给高老汉,老汉摆手说道:“不用恁多,二十文钱就够了!”
张小花也不懂里头的价钱,但是二十几里路,耽误的高老汉大半天的时间,张小花固执要给三吊钱,高老汉只好接过来,嘴里嘟囔回家老婆子肯定得念他。
看着人声鼎沸的街头,大嘴嫂和王玉莲都不知道朝哪儿迈步了,问道:“小花,咱们往哪边走啊?这么大地方,不会迷路吧?”
“哈哈,随便逛,大活人哪能丢咯。”
张小花被长青一拉,扯到一边,原来身后来了一辆马车,有顶红色的蓬帘,车前还坐着一个车夫,瞥了张小花一眼,扬长而去。那匹马哒哒哒踏在青石板上,甩着马尾,极有韵律。
“你这人走道看着地上呢?”长青责怪地说道。
“我背后可没长眼睛,明明是他赶马车太快,这街上横冲直撞,迟早出人命!”张小花嘟囔说道。
“还嘴硬!”长青虎着脸,这可不是小事,被那马撞到,至少会扭着胳膊摔断腿。
“马原来长这个样啊!”大嘴嫂羡慕地说道,“忒神气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