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这乱世,谁又不伪虚呢?当年你父袁本初,打着讨董的旗号,口口声声匡扶汉室,却自立为王,一心篡夺汉室江山。你袁家几兄弟,在袁本初面前,个个都是一副兄弟友爱和睦的孝悌样子,袁本初一亡,却转眼斗得你死我活,难道你们就不伪善吗?”
袁谭被刘备呛得面红耳赤,一时间又气又羞,竟不知如何以应。
这时,刘备移马近前,压低声音,冷笑道:“我的魏王殿下,你就坐看好戏吧,袁尚、颜良、曹操,你们这些想要谋夺大汉江山的逆贼,我刘备会把你们一个个除掉,你们所有人的尸骨,最后都要被我刘备这个伪善之人踏在脚下,哈哈——”
“你——”
面对刘备的狂笑,袁谭只得气得干瞪眼。
狂笑声中,一骑绝尘而来。
“启禀主公,睢阳急报,颜良大军已攻克鄢县,前锋路睢阳不过三十里。”
笑声骤止,刘备原本得意的表情,陡然间大变。
“这怎么可能,颜良那厮不是在谯郡和吴人对峙么,怎会突然兵进睢阳?”刘备大叫着问道,似乎不敢相信这情报的真实性。
“回主公,谯郡方面刚刚传来急报,吴人已撤兵南归,颜良因此才能抽兵北进。”
这短短数月,如惊雷一般,重创了刘备的自信。
那灰白的脸上,瞬间为惊愤所占据,他咬牙着骂道:“孙权这碧眼儿果然见识短浅,今日他一退兵,岂不知颜良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他,短浅,短浅之极——”
刘备愤怒时,左右诸将却无不大惊。
睢阳乃后方基地,倘若为颜良袭取,他们这数万大军就会被断了粮道,面临着被袁尚和颜良两面夹击,全军覆没的危险。
一片惊哗中,袁谭却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笑的是何等开怀,仿佛听到了莫大的喜讯一般。
就在片刻之间,他刘备还自信满满的要澄清天下,还笑得是那样的得意,而今转眼之间却形势急转,连后路都有可能不保。
这充满戏剧性的讽刺一幕,如何能不让袁谭肆意的嘲笑。
刘备今日带袁谭在身边,本是想让他见识自己的军威,从中找到快感,却没想到突逢变故,反而是被袁谭看了笑话。
刘备恼羞成怒,厉声道:“来人呀,把这没用的废物带下去,严加看管。”
几名亲军拨马近前,便将袁谭的坐骑拖走。
“刘玄德,你不是让我坐看好戏吗,好啊,那我就坐看你的好戏,我看你如何收场,哈哈——”
得意痛快的笑声渐渐远去,袁谭终于被拖离。
这时,孙乾忙道:“主公,吴人一退,我军势难再跟袁颜两家同时交锋,速速撤兵回救睢阳,以免为颜良断了归路啊。”
耳听着孙乾的进言,刘备却眉头紧锁,紧紧的攥着马鞭,却久久不肯下令。
投石机的轰鸣声依然继续,前方将士们的喊杀声依然震天,除了左右的诸将外,大部分的将士们均还不知后方有危的消息。
刘备很清楚,这个消息是瞒不住的,无需多时就会遍传全军。
到了那个时候,知道了实情的三军将士,他们高昂的斗志,不消片刻就会消沉殆尽。
撤兵,回救睢阳,才是上策。
熟知用兵的刘备,又岂会不知这其中的道理。
只是,眼看着击破袁尚在即,眼看着中原的大好河唾手可得,难道,就这么放弃了吗?
刘备心中是深深的不甘,他咬牙紧咬,深陷的眼眶之中,涌动着阴怒的火焰。
“颜良狗贼,前番夺我妻妾,今日又来搅局坏我好事,可恨,可恨……”
刘备怒意填胸,满腔的怒焰几乎要炸裂开来一般。
孙乾捏着一把汗,生怕刘备一怒之下,作出什么意气之举来。
片刻之后,刘备一脸的怒意却烟销云烟,自信与平静,旋即重现于色。
“不就是颜良攻袭睢阳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尔等就随我先回军杀败颜良这狗贼,然后再收拾袁尚不迟。”
刘备轻松闲然,一副脸券在握之状,丢下一句“撤兵”后,转身缓缓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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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河,旌旗蔽天,数百艘战舰徐徐而行,向着寿春方向进发。
旗舰的尾部,面色苍白,身体虚弱的周瑜,紧紧的裹着衣袍,在乍暖还寒的江风中颤抖。
风吹过那俊美惨白的脸庞,周瑜遥望北面,口中喃喃叹道:“主公,你是中了颜良狗贼的离奸之计啊,如今你召我还吴,放纵颜良在中原站稳脚跟,他日必为我江东大患……”
叹惜之余,周瑜那黯然的眼眸之中,悄然迸射着怨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