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他的消息?”李鸿章在屋子里慢慢地走动,哑着嗓子向即将升任山东巡抚的杨士骧问道,因为德国人条约的“强烈要求”,处置“巨野教案”不力的山东巡抚李秉衡被朝廷罢免,“永不叙用”,李鸿章保举杨士骧接任山东巡抚一职,他上任前来老上司处探望,看着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的老人,杨士骧的心里很不好受,现在,那个年轻的北洋船政大臣失陷在了朝鲜一事,对身子病弱的李鸿章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据叶祖圭来电,北洋水师诸舰在孙纲行前交水师指定的接应地点一共接回北洋官弁四百一十六人,皆为孙纲所训练出的陆队精锐,其领队因上官下落不明,将手下交由副将带回,自己会同死士数人留在朝鲜寻找,”杨士骧答道,“其亲卫二人昨日已潜入朝鲜,查探孙纲下落。”
“唉,总是不要落在日本人手里才好,”李鸿章叹息了一声,“这个孩子,不好好在大连呆着,上朝鲜去打什么仗,唉,大清这么多人,难道还用得着他一个管造船的去?也太冒失了些。”
“不然,士骧以为,孙纲此人志不在小,胸中韬略绝非常人所及,”杨士骧说道,“士骧同他虽素未谋面,然观其文章及行事,隐隐有儒将之风,就舀此次攻敌来说,算不得冒失孟浪,倭军在我大清连番剧战。虽屡屡得手,表面上气壮如牛,但因我水师断其海道。后援不继,实已成强弩之末,此次孙纲率陆队及韩军在其后方猛插一刀,倭军必然大乱,或朝鲜之战局就此扭转也未可知,此举非胸有甲兵之人,断难有此勇毅之行也。林泰曾向朝廷保举他出任北洋水师提督。士骧以为。非妄言也。”
“前番战报,刘省三已经告诉了老夫他地行动,说此举必可扭转战局,老夫还责省三不应该让这孩子去,省三言我大清武将虽众,有此胆略者不多,言孙纲此行必奏大功,”李鸿章叹息了一声。“据盛京来报,言大败倭军。倭兵大队现已退回朝鲜,现在想来,应该是这孩子在朝鲜这一着棋起作用了,只是他现在生死不明,功劳却记在了别人头上,属实让老夫心痛。”
“外国报纸已经纷纷报导,说我大清及朝鲜联军在倭后方登陆。倭军处境不妙。并预言此战我大清必胜。”杨士骧说道,“士骧以为。这等战功,足以光耀青史,绝非轻易所能抹杀。”
“我现在只盼着他早些回来,”李鸿章长叹道,“翁师傅居然上书皇上给他请恤,言立海军昭忠祠,以他在内的海军阵亡将士入祀其中,这个翁师傅,盼着他死也不用这么急吧?”
杨士骧笑道,“士骧以为翁师傅此番倒是一片公心,隐隐有向孙纲致歉之意,前次孙纲申请开办船政,造铁甲巨舰,翁师傅百般刁难,此次东京湾海战,倭京被轰,大火三日不灭,倭人举国震骇,非铁甲巨舰不足以成此大功,捷报传来,皇上喜极而泣,言若再有一艘铁甲巨舰,青岛必不至失于德人,隐隐有责怪翁师傅之意,翁师傅羞惭难当,故有此议。”
“可目前孙纲生死不明,倘朝廷准恤典,而人又回来了,朝廷脸面何在?”李鸿章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翁师傅就没想过这些?”
“孙纲素有北洋水师第一福星之号,想来名不虚传,定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杨士骧说道,“士骧以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别让北洋水师提督和北洋船政大臣这两个位置让别人占了去。”
“北洋水师提督倒好说,北洋水师上下全都在等孙纲回来,荣禄举荐地那个载,刚上任不到一天,就让水师诸将以皇上下令水师攻倭本土为名挟持到了海上,结果东京湾一役被弹片打伤了眼睛,差一点就成了瞎子,现在已经以不能视事为由坚辞不就了。朝廷后选任的三个宗室知道了消息,全都托病请辞,”李鸿章说着,嘴角隐隐现出一丝笑意,“荣禄没办法,让叶祖圭先暂时署理北洋水师提督,水师诸将这回倒给老夫提了个醒,至于这北洋船政大臣么,不妨也照此办理好了,老夫就不信孙纲把命丢在了朝鲜!”
李鸿章坚信孙纲未死,不如说他是心里不甘心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就此英年早逝,在企盼着他能够平安回来。
可此时的孙纲,在干什么呢?
掉入水中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渀佛跌进了寒冰地狱。
那种冰冷刺骨的寒意,让他一会儿就失去了知觉。
在这个目前还是冬天的季节里,即使是体格最强壮地人,面对这个时节,想要冬泳,也得好好思量一番才行。
而他居然就这么跳进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恍惚中,他渀佛又回到了温暖地家里。
见到了娇妻爱儿。
“你爸爸可坏了,你的第一声哭他都没听见,咱们不要他了好不好?”他看见爱妻在逗弄自己的儿子,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看着自己的眼神中,满是浓浓的爱意。
他看见,孩子在向他伸出稚嫩的小手。
眼看着孩子在摇篮中香甜地睡去,他冲动地搂抱住了她,她含羞带笑地倒在了他怀里。
“你轻一点儿,别弄醒了孩子。”她娇嗔地说道,
“连孩子的东西你都抢,坏蛋!”她被他吮吸得兴奋起来,那温软丰腴的娇躯在不住地颤抖着。
他紧紧地搂抱着她,双手在她全身上下游走,肆意感受着她带给自己地温暖。
那暖到了心里的感觉。
突然间,孙纲意识到,自己现在并没有在家里。
他记起了那一场又一场地战斗。
记得哪本书上说过,人临死的时候,会出现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