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远路应悲春晼晚,残宵犹得梦依稀。
玉珰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
诸葛先生的反应,落在众人眼底,一下引发了无数的好奇。
宋倩早在今日早晨,从宋仪处得来这一首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绝对是一首好诗。宋仪帮她,还真是不遗余力,这一首诗和契合女儿家的心性,便是老气了一些,也不至于被厌弃。
“此诗不过附会牵强之作……还望先生见谅。”
这是宋倩谦虚了一把。
此刻,诸葛先生已捻须踱步,看着这一首诗吟了出来,末了一声长叹,道:“诗是好诗,只可惜,三姑娘这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不过诗作的确惊艳,当得起一个‘甲’。”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都没想到,今日宋倩也冒了个头!
前两天风头最劲的宋仙今日表现反而平平,至于另一位活在传言之中的风云人物,竟是连影子都还没露一个。
从书院开始考校那一日起,情势变化便是渐趋复杂,叫人捉摸不定。
不过宋倩这诗作……
诚如诸葛先生所言,不得个“甲”,怎么也说不过去。
“最近几日还真是奇了怪了……”
“哈,你也这样想呀?”
“早几个月你告诉我,结业考校时是这般,我也不会相信。”
“说起来,那一位怎么还没来?”
“是呀,这都要开始了,怎么还不来?”
“我说你们也是,宋仪不来有什么大不了?缺了她,考校又不是不行了,不知道还以为你们是她至交好友呢!”
“哼,谈论两句又怎么了?她不来,还少了不少乐子……”
“不来才好了,诸葛先生最爱她诗词,若有她在,哪里有其他人冒头的机会?”
“就是,不来才好!”
……
不知不觉之间,话题又回到了宋仪的身上。
也不是众人愿意谈论她,只是因为今日实在是反常到了极点,宋仪莫不是不参加考校了?这时候可来不及了。
宋倩已是叫丫鬟去外面看了又看,还是没宋仪的影子。
诸葛先生已经叫了最后一轮学生们站在书案前头,只等着时辰一到,公布最后一轮的题目。然而,属于宋仪的那个位置,始终没人。
上头的诸葛先生眉头紧拧,掐着手指,也扫了那位置一眼。
他毕竟是当先生的,不好太过偏袒,可眼见着时间到了,宋仪也不曾来,终究没憋住,问了一句:“宋五姑娘还没来吗?”
“回先生话,现在还没看见人。”旁边的小童垂手躬身回了一句。
于是,诸葛先生的脸色终于差了起来。
宋倩见势不好,咬了咬牙,看了旁边的宋仙一眼,还是出来朝着诸葛先生一礼,开口道:“先生,半道上车辕坏了,我家五妹怕学生赶不及考校,所以先让了我上车,她自己留在半路上,这会儿约莫是没解决事情。不知先生可否为她宽限些时候?”
“这……”诸葛先生皱紧了眉头,还在考虑。
然而,其余人等却都是讶异和鄙夷。
“开什么玩笑?宋仪是那等会谦让别人的人?”
“我还记得上回与她同路去竹林作画,半道上坏了轿子,她为了不耽搁自个儿的事儿,直接把我给抛下了,真真个自私小人而已。才高八斗又怎样?平白叫人唾弃!”
“是啊,说旁人这般为人我也不怀疑,独独这宋仪嘛……”
“呵,宋三姑娘为人找借口,竟也不找个好的?”
“宋仪赶不及就赶不及了吧,凭什么我们要等她?”
……
诸人议论传入诸葛先生耳中,他也是叹口气,道:“罢了,宽限些许也就是。这一个时辰香燃尽了,宋五姑娘若是不来,这一门功课便作废。”
从看题到作诗,统共一个时辰,宋仪赶来得早还好,若是迟一些怕就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了。
这所谓的宽限些许,实在不算什么。
诸葛先生揭了题:“金缕衣。最后一轮,照旧一个时辰。”
宋倩站在旁侧,内心已是焦虑不安。
众人都开始构思,眼瞧着时间随着燃烧的香火而流逝,宋仪却连影子也没有。
那长长的线香烧了快有十之七八,宋倩看了只着急上火,宋仙却轻轻一笑,劝她道:“也不必为五妹妹忧虑,如今这时辰,即便是来了,也断断写不出东西来。三妹妹既得了甲,又何必上火?”
“真以为人人都与你一般面热心冷不成?”
宋倩对宋仙,着实没了好脾气,她不在遮掩,反唇相讥。
宋仙面上挂不住,干脆一拂袖不再说话。
此刻,人人都知道,剩余时间不到一刻钟。
纵使宋仪赶过来,也必定不能完成了。
宋倩忽觉得有几分扫兴,心里已断定宋仪再赶不上,然而便在此刻,小丫鬟跌跌撞撞跑来,喊了一声:“五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