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争执结束了？

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

可两人的相处却好似落进一个怪圈。同一个剧组里共事，游若南没再发过脾气，程时也变得沉默了许多。下工后他们会一起离开，游若南走得晚，程时便留下来等他。如果是拍摄夜戏，他们会睡在剧组，这种时候的气氛往往会比一同离开的时候更加自然。游若南不用想着没话找话，而程时……应该也更轻松些吧，他猜测。

江湖浪人的进度越来越顺利，除了每个演员的稳定发挥外，让游若南最为感到惊喜的则是黄元洲。从最初的忐忑，到沉下心来，用心磨练，到一步步一天天明显的进步，达到游若南印象中的实力，既而超越。

“你和那谁最近怎么样了？”林正德扛了一上午的摄像机也不嫌累，抽空就凑过来八卦。

游若南瞥他一眼，没什么感情波动地说：“你不一直都在围观吗，还用问？”

“再围观我也不是你俩肚子里的蛔虫啊。而且说实话，你们看起来就很有问题啊！”

“那就是有问题呗。”

“真的啊？”

“假的。”

“假的啊？”

“真的。”

“……”

林正德把摄像机往桌上一放，坐了下来，勾住游若南的肩，大大咧咧地开口：“来知心哥哥在这里，说说说说。”

游若南拍掉他的手，“有什么好说的，顺其自然。”

“倒像是你的风格，永远都顺其自然。”林正德撇撇嘴，末了然是没忍住添了一句，“但是这样是不行的啊。你自己想想之前是怎么劝我的。”

游若南没说话。

二月初，《江湖浪人》顺利杀青。第二天的杀青宴就在剧组附近的一家酒店举行，游若南请客，所有工作人员都到场，一晚狂欢。

黄远洲喝了不少酒，借酒壮胆拉着游若南说了好多话。

“游导，你不知道我有多感谢你，我一直想认真地对你说一声谢谢，但又怕为你带来麻烦……”

是了，总黄远洲第一天入组，便有关于他走后门和导演关系匪浅之类的传言传出。

“过去这么多年，其实我早就放弃了，那些走出社会时的理想早就被磨平了，可是导演你又为我带来了希望……”

“你说你相信我，那一刻我觉得从前受过的所有鄙夷和欺辱都不重要了，只要有那么一个人愿意相信我，”他哽咽了一下，“就够了。”

游若南无声地叹了口气，手搭在他的肩上，然后轻轻抱了抱他。

结果这个向来坚强能忍的男人抱着他便大哭起来。

大概是憋了太久，好不容易喝醉一回，找到机会放纵自己。游若南拍着他的肩膀，也不管旁边的人怎么看，一个剧组相处久了，难免有些闲言碎语，黄远洲过去的事情也没有故意隐瞒，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只是不会的当着他的面提及。

等黄远洲醉醺醺又哭累了睡过去后，游若南便把他交给了他的经纪人——这个经纪人还是入组之后游若南帮着介绍的，又叮嘱了几句好好照顾，黄远洲便被经纪人带走了。

程时走了过来，坐下，“还好吗？”

他今天穿了一套暗红色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沉稳不少。

游若南摇了摇头，“没事，他可能是杀青了，心情比较复杂吧。”

“嗯。”

“程时，说起来，你一开始为什么会想要做演员？”

“做演员？”程时沉思片刻，“一开始是因为好奇吧，毕竟能体验不同的人生是很奇妙的事。”

——而后来，是因为你。

“是很奇妙，每个电影人应该都有类似的感触，看着不同的人经历人生，几十年的人生却能被压缩在两个小时里，那种感觉——很棒。”他说着，忽然顿住。垂在身侧的手被人握住，翻面，十指相扣——紧紧地。

“也许有一天，我们两的人生也会被人拍成电影，两个小时，相遇，相识……相爱……一直到老去，到死去。”

这是程时第一次明确清晰地说“爱”，甚至包括了现在和未来，游若南不可谓不受震撼。他紧了紧手，朝程时淡淡笑了笑。

低头间，错过了程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