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整个人都埋在丹桂身上的南蔚,闻言挑了挑眉,未置可否。
前身的爹,与前身在血缘上自是十分密切,但真论起关系来,那却是淡薄到了极点。
南蔚从记忆中知道,前身与这个爹,一年到头恐怕也见不上几次面,多半是年节的时候,每每也是一晃而过。
这也难怪,前身身体实在太糟糕,毫无修炼天赋,兼又背了个灾星的名头,哪怕是再有多少父子深情,都会逐渐淡去,何况平日里相处还格外少,这个爹能不能记得还有这么个儿子都要两说。
不过南蔚从前身那些零散的记忆里、以及有小厮前来通报他去拜见父亲这点就能断定,这个爹或许极其不待见南蔚,却也不会轻易让南蔚身亡。
所以南蔚也只能“自然的”、“看不出破绽”的死——就像是在娘胎中被下毒,又或是南斐在吴氏默许之下惊吓他。
反倒那刘婆子的轻举妄动,若是真的成功了,只怕压根不可能得到好处,更大的可能是被吴氏推出来当做替罪羊,直接弄死。
丹桂快手快脚地提南蔚穿好了内衫,闻言道:“少爷,我去取新做的那件外袍,保准让老爷一见着少爷,就喜欢得不得了。”
言嬷嬷嗤之以鼻道:“老爷他若是眼里真有大哥儿,我们大哥儿何至于此。”但她并未阻止丹桂的举动。
南蔚睨了她一眼,猜测言嬷嬷大约心里面也存了一星半点的希望,希望这个爹能多看自己一眼。
想到那件提花缎制成的外袍,丹桂的绣工手艺在上面体现得淋漓尽致——南蔚默默让丹桂替自己换好了衣服。
前身这个爹名叫南秉礼,据说当年也是南氏家族名声在外的天才,双灵根的他本也是南华仙宗内定的弟子,无奈在一次外出历练时遭了暗算,伤到了根基。
后来南秉礼见金丹无望,便索性回到了家族,凭借着嫡支嫡长子的身份,一举夺下了家主继承人的位置。
如今虽说家主还是南蔚的祖父,但家族内的权力交接几乎已经完成了,是以南秉礼才格外忙碌。
耳边言嬷嬷轻声交代:“老爷当初也曾对夫人百般温柔体贴,夫人生下大哥儿时,老爷也曾对大哥儿你关怀备至。虽说这些年来大哥儿你颇受冷遇,处境堪忧,但见着老爷的时候,千万莫要露出怨恨之色。他毕竟是你父亲,知道了吗?”
南蔚自然是点头称是,他也没打算跟这个爹针锋相对——即便他想,这也是极其不现实的事情。他虽然当了几乎一辈子尊者,却也深知人在屋檐下时该低头就要低头。
言嬷嬷还在轻声说着:“老爷他从南华宗回来家族,虽然根基受损,但修为却是筑基大圆满,离金丹只有一步之遥——当年夫人也是看中了他骤遇变故时镇定自如,芳心暗许。我跟大哥儿你说这些,却是因为你虽然有了机缘,未来也定会有大造化,但在你父亲面前,切莫要露出风声。”
南蔚继续点头称是,显然,言嬷嬷虽然希望他能依靠南秉礼,却并不相信南秉礼。
言嬷嬷的步子不紧不慢,南蔚一边听,一边饶有兴致地拿眼睛往周围看。
原因无它,实在是这个年代当真得天独厚,天地间浓厚的元气孕育出的钟灵毓秀不论在哪里都能感受得到。
就比如方才端着盘盏过去的一个丫鬟,身无半点修为,却是肤色白皙如雪,杏眼桃腮格外秀丽。
再比如方才提了食盒过去的一个丫鬟,同样身无修为,一双眼睛似乎总是含着微微笑意,眸光闪动间似有波光粼粼,着实美貌。
还比如方才进了前院后遇到的那个小厮,身量未足,也是毫无修为,脸孔尚有一丝稚嫩,却是秀眉如柳,唇红齿白,将南蔚从前好不容易收到的弟子都比了下去。
又比如……
南蔚心满意足。
不管今儿能不能像言嬷嬷期待的那样,在这个爹跟前彰显一下存在感,光是这一路上饱的眼福,就让他觉得一点没亏。
从后院到前院,言嬷嬷足足走了有一盏茶的工夫才接近了目的地,足可见南氏家族这座府邸面积有多么惊人。
言嬷嬷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急了么,马上就到了。”
南蔚嗯了一声,露出好奇模样往前看,实际上他的魂识早就摸了过去。
南秉礼此时大约是在书房里头,外面守着两个美貌的小厮。
在南蔚的魂识一“看”到那两个小厮以后,他就暂且停止了继续往前查探的打算,一门心思地绕着这两个小厮打转。
美人,当真是美人!
左边的那一个,冷若冰霜,一张脸孔有棱有角,双目狭长,长眉入鬓,穿在玄色的短打装束里,更衬得眉宇间英气十足。
右边的那一个,眉目如画,一张脸孔颇为艳丽,被那玄色的衣裳一衬,愈发叫人觉得艳色扑面而来,几乎有种刺眼的感觉。
而这两个还只是南秉礼的小厮。
南蔚感慨:这个时代当真是美人遍地,若是不谈其他,他被劫雷莫名其妙地给劈到此处,运气着实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