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桑杰一怔,脸色不大好看。的确,这话儿他可不是第一次说了,只是天性鲁莽不曾长得记性罢了。不过如今的南诏也实在让他有些难看,自打被吐蕃皇上派遣到这儿来之后,他可真是丢人至极了。先不说这小皇帝总是一副汉人模样,就说那刚逝去的老皇爷,有时候还真是搞不懂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汉人才是蕃、南共同的敌人,可是他呢?手下众多官品皆是由汉人当任,也不怕他们会有一天连起手来合谋自己,或许就连他也存有异心吧?要不然那太和王城里的石碑(南诏德化碑)算个什么玩意儿?哼,非己族类,必存异心呀!
然而憋屈总归只能憋屈,毕竟南诏在这些年来的发展已然不容小觑。其实说句实在话,自己是打心眼儿里就不喜欢这儿的,特别是这汉味十足的小皇帝,每次见到他那如同汉人书生般的模样就着实令人恶心,想那吐蕃汉子一个个都是壮如牦牛。难怪他不敢出兵,就他这模样还敢自称“真龙天子”,简直让人笑掉了大牙。
不过人在屋檐下,又怎能不低头?桑杰虽然打心眼儿就不喜欢这儿,但吐蕃皇命却依然还是要得遵守的.莫看他外表长得肥头大耳,看上去傻头傻脑的模样,其实他的内心可并不傻,多年的宦海沉浮怎么着也让他学会了不少“生存”之道,只可惜他这模样长得着实有碍观瞻,笑起来还不如不笑的好,免得吓坏了观众还以为是天蓬元帅下凡,投错了猪胎。
“噢,原来是皇后娘娘呀!真是失敬、失敬啊!”听到皇后华绫如此说他,这面子也实在有些过意不去。桑杰为人剽悍,但却有着一个致命的软肋——见到了漂亮女子便是双眼放光双腿发软,就连舌头也会打起结来。而这南诏本是南方气候水土养人,且皇后华绫本也是个美人。当初桑杰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那是真出过丑的,当初国宴之上,还是王妃的华绫出席为大家敬酒,他竟然傻呆呆地端着酒杯伫立在席间,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回过神来。
那事可真是把他的脸都给丢尽了,之后的几天他也后悔过,可是每次见到她,他却依然故我。那老毛病是天生的改不了了,可毕竟对方现如今已是皇后了,怎么着也不能太过分吧?若是惹得两国不和,那自己可就麻烦了,要知道这小皇帝虽然表面看上去很文弱,可实际并不其然,更何况他怎么着也是个皇帝呀!自己又不是三头六臂,更不是神仙佛陀,这种事情还是能忍既忍,可千万别再惹出事儿来。
“你也懂失敬啊!”一声怒斥,蒙安国怒目横眉,“桑杰将军,您可别忘了这儿是南诏,吾主在此,您‘有敬’了吗?”此话明显地指责着他方才的无礼,然而谁又能比他更无耻呢?对于那话他竟丝毫都没有在意,嘴角一撇,咧嘴呵呵地笑笑,“小王爷,您这儿说得哪儿话嘛!我这本来就是个粗人,不会说话,您难道还要与我这粗人一般见识吗?”
这借口他同样不知道用了多少次,之前的确没有谁会与他认真。可是如今已然不同了,当年的小皇孙如今已然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皇帝自有君威。曾经老皇爷在的时候还让着他几分,如今又怎能再让他如此胡闹下去?况且他见到皇后华时的那神情,身为皇帝的他又怎么可能再由他胡来?
“是啊!元的皇叔的确不该与你认真,可是你见了元为何不下跪,难道这就是你吐蕃的君臣之礼吗?想要我南诏出兵不是不可,然我南诏与吐蕃乃是兄弟之邦,为何我军出兵必须先行?而那蜀地易守难攻,剑门雄关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我军先行若是与之交战,尔等后援若赶不及,我军必死于前。尔等是想骑墙观虎待我与唐军两败俱伤再来坐收渔人之利吗?”
此话说得的确是有些重了些,可是句句都属实言。上一次的两国商议,吐蕃的确是提议了要南诏先行出兵。可是这么一来伤亡必然很大,如今的南诏与吐蕃之间也再不如当年那般亲密无间了,之前几次会盟那吐蕃总是一副胜势临人的架势,南诏的发展已然成为对方的心腹大患,吐蕃王不是傻子,当然寻也不是。再加上桑杰那厮,若非考虑到事情有关两国友邦之谊,且他也没有什么实质行动,如若不然定将其斩于殿下不得好死。
“不敢不敢!”听闻此言桑杰面色俱变,之前这年轻的皇帝可从来都没有对他发过火,这一次是怎么了?第一次感觉到从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威严,是他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所谓伴君如伴虎,更何况对方是传说之中的真龙之子,虽然自己曾经不信,可是眼下那气魄却是不容置疑的。
然而就在这时,寻却突然一怔,脑袋之中瞬间一片空白。他焦虑地想要低头找寻,可是又无法找寻,因为怀里的猫儿不见了,那玄铁锁链仿佛像在嘲笑着他一般,空荡荡地挽在他的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