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拥立在甲板上,她眼中透着忧色,而他眼底,古井无波,探不出深浅。
再两日,船行至徐州地界,傍晚时候便能抵达渡口。七姑娘在船上待得腻了味儿,摇摇晃晃,哪里比得上脚踏实地。若是错过了这地方,下一回补给,便得等到大半月过后。
于是今儿早上醒来,躺在榻上,老老实实环了身旁人劲瘦的腰杆。也不说话,乖乖窝他心坎儿上,难得没小鼻子小脸儿,低声怪他不守规矩。
自上船那日,这人便强横迫她与他躺一头安置。好在他每每意动,除了逮她吻个天昏地暗,喘不过气儿来。旁的,他好歹克制着,没再进一步。
她想着拣了空当,如何也得下去走一走。怕他不肯放人,便寻了个由头,温声细语,好好儿与他说道。
“听说这陈留县城,家家都织布开作坊,手艺不差的。傍晚得了空,下船采买些好的布匹,如今船上也无事可做,给您做双屋里穿的软履,三两日就能制出来。免得您趿了木屐,哒哒哒哒,木板上走得烦人。二来这时节,夜里风凉,着木屐也不合适。”
没说自个儿想下船舒活筋骨,透透气。只挑了他爱听的讲。顾衍没睁眼,只拥着这狡猾的,勾起个了然的哂笑。
看他这副神态,她渐渐便红了脸。约莫猜出他是看穿了她小心思,只不说破,却当她跟前明目张胆的取笑。这人也可恶,偏偏还闭着眼,高深莫测的样子,羞得她敢怒不敢言。
“倒是应不应的?”瞧他胸膛微微震动着,闷笑连连。她抬脚踹了他胫骨,不轻不重,没舍得使力,手上揪着他衣襟,不依不饶。
“嗯,”他佯装闷哼,这才缓缓撩了眼皮。小丫头娇憨羞怒着,又娇又媚。越发稀罕得不行。“何处学的规矩,没个尊卑。”说罢翻身压上去,扣住她惊觉不好,欲要躲闪的脑袋,不管不顾,含了她小嘴儿。
“软履,多制几双。”
她恍惚听他柔声吩咐,颤着睫毛,再不犹豫,抬手勾了他脖子。他是极为挑剔之人,一应用物,不是宫里御制,便是府上专门给做的。这般没与她客气,多少意思,都藏在话里了。
她迎着他,娇声喘息着,听他隐忍,在她耳边沉了鼻息。心里像是吃了蜜糖,甜滋滋,与他相处越久,越发觉出他的好来。
七姑娘得了世子爷应允,一整个上午都神采奕奕,就盼着船能早些靠岸。奈何有些事儿偏就不如人意,这不,晌午歇着呢,人还迷迷瞪瞪,肚子却突然绞痛起来。一波一波,阴阴的疼。
他出门与周准交代完差事,接过新送到的公文。甫一进屋,便听她在纱帐里哼哼唧唧,猫叫似的,隐隐带了哭腔。
他心头一紧,大步过去一把掀开软帐,旦见她额头一层细汗,屈腿儿将锦被拱起来,左右微微扭动着,清丽的五官皱在一处。高声传了大夫,他腾出手,弯腰抱她起来,打横搁腿上,以为她是之前晕症未能根治,又发了病。两指柔柔替她摁压额角,俯身轻唤她“阿瑗,可是头疼得厉害?”前一刻还孤零零一人躺榻上,疼得再厉害,也死死憋着股劲儿。这时候到了他怀里,她鼻子一酸,再忍不住,眼里忽而就含了泪。可怜兮兮冲他叫唤,“难受,肚子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