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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碑上的刻字,是最刺目也最纯正的朱砂。
“亡父济南王上官昊天之灵位。”
“亡母端惠致孝公主之灵位。”
云潇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再哭,但这一瞬间,再怎么坚定倔强的璇玑宫主,也感觉到了自己脸庞上,那缓缓爬下的泪痕。
水晶一般黑亮的眸子,静静的望向殷梦沉,希望他,能给她一个最详尽的解释。
殷梦沉也收敛了他方才的激狂,变的沉默。
俊秀清嘉的侧面,清冷,黯然。那里有一些莫名的情绪与回忆,在翻覆,如同迭卷不休的轮回,有几许狰狞与不详,让云潇的周身,越发冷了起来。
“这里便是香园十二景中的最后一景——墓地夜雪。”
墓地、夜雪!!
绮月!!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是吗?
和云潇一样,她知道父母的惨死,知道家族的不幸,知道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要为父母报仇?
所以她把父母的墓地,当做香园最后的一处景致?
似乎在一瞬间,上官云潇已经再无力气,颓然跪倒在父母墓前,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这里没有风,但她的心里,有呼啸而过的风,簌簌的穿过那千疮百孔的血痕。
在这寂静寒冷的雪地。
在这凄清恐怖的深夜。
在令人窒息得要发疯的,带着仇恨与不甘而死的父母的墓地。
沉默的黑暗里,仿佛突然开启了一道光,云潇哑声开口:“我一直以为……绮月她还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女孩……她天资平平,又被代太后收养,一定对父王的死因毫不了解……”
“小女孩?”殷梦沉一哂,“恕我直言,你的妹妹比起你来,要成熟坚忍的多。”
锋利,而寂冷的声音,淡淡自殷梦沉口中说出,似悲似恨,似怒似释,然而她还是碰触到一丝,压抑在**骨髓里的痛楚,叫人心头一酸。
他双眸紧闭,似在回忆。
“她是我见过的,世间上,最超拔不凡,也最隐忍坚强的女子……”
“……身在泥淖一般的皇宫之中,她如不能以无能为伪装,怎能在三大世家的缝隙中生存,还以正一品之尊,享有上阳郡一万户食邑?”
“……你眼见潜月之繁盛,却不知若没有她一力扶植,潜月仍只是上京与地痞流氓无异的三流帮派……”
“……你眼见怡红院日进斗金,却不知她是此间的主人,拥有如此青楼,便是拥有上京大半皇族贵胄的秘密来源……那困住你的尸水涧,正是绮月的得意之作……”
“……你眼见西域玉石在上京,价值不菲,却不知她为做成这笔生意,苦心经营筹谋三年之久……”
殷梦沉站的笔直,眉宇间的神情,好似雪山之巅的寂寞寒冷:“她的智谋不在你之下,云宫主。只是她隐藏了那么多年,把所有人都骗过了。对外,只称我为怡红院的大老板,潜月的首领,殊不知若没有她,潜月的势力怎会如此庞大?”
“殷梦沉……”
云潇垂眸,久久不言。那沉默中,是难言的酸楚,一点点浸透在心房最脆薄的地方,化做一片苦涩的滋味,溢满了每一个角落。却也在那苦涩当中,慢慢泅开一点一点的欣喜,与释然。
绮月……
我从没想过,你独身在上京,竟是如此的隐忍筹谋……
我从没想过,你漫不经心的伪装之下,竟是如此深沉的思虑……
我从未想过,是我,对不住你。
殷梦沉深邃的轮廓下,隐一种不凡的骄傲,他仿佛沉浸在对绮月的回忆当中,再不能自拔。眼角,那一滴泪,滴落在他心上,却灼痛至难以呼吸,在这一次将真相和盘托出的深夜,烙下永世不愈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