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间,有关于容皓受伤内情的谣言四处乱飞。
有传他自杀的。
有传他因为不肯被包养所以被人报复,刻意制造事故的。
有传他过气被经纪公司有意封杀的。
谣言越传越夸张。
经纪公司不得不出来辟谣。
这边谣言刚刚压下去,又有人在疯传经纪公司单方面跟容皓解约,不理会病重的明星,落井下石。
真是这边唱罢那边登场。
沈婉忍住笑,看着这网络上的狗咬狗,满嘴毛。
按捺了几天,她才重新开通了容皓的微博,以他朋友以及新经纪人的身份接手了微博的管理。
一系列全新的容皓治疗的照片放到了网上。
容皓的独家专访权也被全城最大的媒体公司拿到了手。
这个头条,容皓足足霸占了一个礼拜。
他或许受伤了,暂时挣不了钱。
但一个明星,只要能保持住话题度,就不怕没有工作做。
而这个,恰巧就是沈婉擅长的。
她微笑着看照片发送成功,才抬头看向了容皓。
他气得像鼓起腮帮子的青蛙。
“够了喔,沈婉!”他难得这么有活力,“让你看已经够难堪了,你还把它发到网上去?是嫌我不够丢脸?”
沈婉左看右看,才点了点头:“其实,烧得也不算太严重嘛。”
镜子凑到容皓面前。
他尖叫了一声。
什么叫不太严重?
眼前这个满面冒水泡的猪头是谁?
那脸肿得有旁边的容若两个大了吧?
他把镜子一扔:“有鬼啊!”
容若忍笑把镜子捡了回来。
沈婉说得对,其实比他们想象的,应该要好多了。
应该是容皓在出事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护住了自己的脸,所以,手臂被烧得最严重,反而脸部伤得不算太厉害。
水泡会破。
肿胀会消。
到时候,脸部应该可以恢复到原来的七八成。
他正寻思着,沈婉却在旁边道:“你觉得,他这张脸,得花多少钱才能整回原来的样子?”
容若一愣神。
那人在对着他说话……
他转过身,尽量平静地道:“应该两次修复手术就能恢复到九成以上的。手术难度也不大的。”他挑起了容皓的下巴,换来了弟弟的一记眼刀,“就是额头有一道长了点的伤疤,磨皮少不了的……”
“你们需要像讨论一头猪多少钱一样对着我的脸评头论足吗?”容皓忍无可忍了。
“伤疤可以代表阅历,也不算很严重,我个人觉得,可以保留。”沈婉沉吟了一声,“唔,省点钱。”
这两个人够了啊!
容皓发起了飚:“再在我面前谈钱,就都给我滚!”
沈婉的眼神却冷了下来:“那你觉得我该跟你谈什么?”她脸一板,容皓立马就条件反射地老实了起来,“你当了这么多年大明星,你自己的收支你清楚吗?你的治疗费用你清楚吗?你在靠谁撑住你知道吗?”
“我,”容皓嗫嚅道,“我,我把财产管理权交给了你,我记得,我挣得不少的……”
沈婉冷冷地把账本甩在了床上:“你自己看!你开的什么潮服店,火锅店,赔了一单又一单!这一出事,你的合伙人都把钱卷了走路了,哪剩下半分钱给你?你挣得多,花得多,你一个礼拜换一个女人,你花在女人身上的钱比花在你脸上的钱都多!”
这句话,一下刺入了容皓的心里。
他为什么这样频繁地换女人?
为什么看中了一个女人,就非要撞得头破血流地去把对方得到手?
因为,他爱上的,是一个他永远都没有办法得到的女人!
“够了!”他眼睛血红。“你就是想说我蠢罢了!”
容若走了上前。
他轻轻把账本捏了起来,“扑”的一声,把账本阖上。
“有我在。”
只有短短三个字。
沈婉的身子,却根本无法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那剧烈的力度,连身后的小j也发现了,他上前,扶住了她,用眼神询问着。
沈婉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事。
怎么能没有事?
这三个字,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一般,捅进了她内心藏得最深的那部分记忆。
她曾经无助过。
曾经彷徨过。
曾经害怕过。
在那个时候,他一定是在她身边的。
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扑克面瘫脸的他,对着她,才会露出微笑。
他总是对她说:“有我在。”
三个字。
却胜过了,“我爱你。”
因为,爱,所以守护,所以坚持。
什么时候,那份爱,那份守护,他们丢得干干净净。
他为了别人,不惜伤得她遍体鳞伤……
她用力地深呼吸着,尽全力想要把翻腾的记忆压下去。
那种痛,就好像从来都不曾离开过她似的,已经像病毒一般,迅速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旁边的两兄弟,却浑然不觉身后的动静。
容皓颓然地低下了头:“你是会笑我一事无成吧?”
头顶传来一种温热的感觉。
哥哥就像小时候一般,抚摸着他的头顶。
“傻瓜,我是哥哥啊。有我,容皓,不要怕。”
他眼里的泪,一下掉了下来。
妈妈在家里生了一个又一个小孩。
他是爸爸最不喜欢的小孩。
因为他最皮最不听话,永远都在闯祸,功课又学得一塌糊涂。
每天只喜欢唱歌,泡妞,到处去给人派传单,在路上想和星探巧遇。
父亲一次次把他赶出家门。
每一次,都是哥哥把他带回来的。
家里要养四个小孩,本来就不容易。
容皓一被罚,就没有晚饭吃。
父亲画了一个圈,让他站着面壁去。
他饿。
站到大家都去睡觉的时候,他站都站不住,只能蹲在地上。
每当这个时候,哥哥总会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
就像现在这样摸摸他的头发,把自己省下晚餐的半个馒头或者一小碗面条热了给他吃。
看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哥哥也是笑着:“别怕,有我在。”
就算是被人追打,哥哥为了护住他,被人打得断了几根肋骨一样。
哥哥总对他说:有我在。
挨打的时候,哥哥也替他扛。
小到打碎花瓶,大到……
他恨这个男人半辈子。
有纳兰容若在,一辈子,爸爸都不会注意到,他还有一个叫纳兰容皓的儿子。
所以,他恨。
只是,这样的恨,到了此刻,却成了小孩子脾气的任性。
任何时候,哥哥都会在……
他把脸埋在了哥哥的大白褂里,本来想温情地哭一下的,结果,他忘了自己的脸。
现在,正是猪头状态的脸,怎么能接受这样布料的接触?
他啊了一声,猛地整个人弹开了,直呼气:“痛,痛,痛!”
小j忍不住噗嗤笑了出声。
“你这个小跟班,到底有没有同情心啊!”容皓破口大骂着。
“好了。”容若连忙按住了他想去抓脸的手,“我替你上些药,然后再重新包扎一下。”
容皓呜呜地哭着,被哥哥温柔地上好药,重新包成了一个饺子。
这回,连沈婉也忍不住嘴角上翘了。
“还笑!”他瞪着这两个家伙,“一辈子,我都不想记得我今天这猪头的模样了!”
沈婉看了看时间,忽然道:“呃,你有没有时间?关于容皓的那件案子,我觉得有很多细节我还必须提醒你告知代理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