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开了眼:“是的。翩翩,是我的妻子。”他把她扶到了轮椅上,由保姆推着,“我是她的老公。”
沈婉眼里希望的火焰被无情地扑灭了。
她伸手去抓他的手,却被翩翩推开了。
翩翩当着沈婉的面,身子紧紧地贴在了容若的身上:“若,你答应过我的,你有没有做到?”
“有。”容若阖上了眸子。
她带着人工芳香气味的红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他知道,沈婉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他知道,或许她对他不能算是爱,但也能算得上绝对依赖。
看到这一幕,她的心会有多大的震撼?
他却没有办法推开身上的这个女子。
他只能被动地接受着她的吻。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别开了眼睛。
只有轮椅上的沈婉,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的发生。
这一刻,她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心碎的感觉。
就好像,她打碎了那个玻璃杯,又狠狠地摔在了碎渣上一样。
玻璃碎片扎入她的伤口,痛得钻心,鲜血泉涌。
她只能无助地哭着。
只有他,才能抱起她,耐心地安抚着:“我在,我在!”他会替她处理伤口,替她吹走痛痛,给她一个安抚的拥抱。
“抱抱吹吹,就不会再痛了。”每次换药,他都会这样怜惜地对她说道。
她就这样赖在他怀里,一天又一天……
只是没有想到,当他怀里抱着别的女人的时候,她心里那种痛,竟然比玻璃扎入肉里更痛上十倍,不,一百倍!
她使劲地伸手向前,单手拉住了容若:“不,不要抱她!”
翩翩笑声尖刻了起来:“不要抱我?他是我老公,他爱我,他不会离开我!”
“翩翩!”容若拉住了她的手,强忍住怒意,“够了,回去吧。”他脸色沉了下来。
他半蹲下来和沈婉对视。
她眼里有倔强的泪水。
他心一疼,仍旧只能狠着心:“你可以选择要不要跟我走的。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可以替你通知你爸爸,让他照顾你。我会给你一笔钱,你不用担心……”
她瘪着唇,坚定地摇头。
“摇头是几个意思?”翩翩在旁边逗弄着。
“我要跟你走!”她斩钉截铁的。
果然还是沈婉。
翩翩冷哼了一声。
死不服输,这个性不管智商多少岁,还是一样臭!
她嗤之以鼻,风情万种地挽住了容若的手:“既然这样,我就当做善心事吧。走。”
哼,跟她斗!
沈婉,你别以为你还是以前那智力水平!
现在你这五岁小破孩的智商,我随时都能把你秒成渣渣!
一想到这里,翩翩的心情就相当愉悦了。
她的步伐相当骄傲,反观沈婉,眼里有敌视重重,却又没她办法。
哈。
真是妙极了!
翩翩把沈婉接到了她和容若的住所里。
为了迁就沈婉的腿伤,她还特地把卧室搬到了楼下,和沈婉的房间紧挨着。
“哎。”她叹息道,“我也知道你晚上可能要察看她的伤情,毕竟她现在变成一个白痴,连自理能力都没有了,所以嘛,这样房间贴在一块,有什么事,你也好有个照应。”
她这番话,说得是又贴心又委屈又成全的,容若默许了,只有沈婉气得俏唇都嘟得老高。
“我不是白痴。”她瞪着这个身子都黏在容若身上的女人。
那个位置,是她的!
容若,推开那个女人!
她在心里叫了不只上百遍。
“没有一个白痴会认为自己就是白痴的。”翩翩拍了拍手,“行了,上菜吧,可把我饿坏了。”
女佣得了命令,连忙把菜都布了上来。
虽然只有三人吃饭,翩翩却布置得活像满汉全席。
光是鱼,就一种做法一大盘。蒸的,煮的,煎的,鱼柳,鱼扒,看得人眼花缭乱。
沈婉心里赌着气呢。
平常这种时候,容若都会说,她很需要多吃鱼和菜,因为她被鱼刺梗到过,他还会每顿饭都替她把鱼肉捣碎,去掉鱼骨,喂到她口中,就连鱼汤,也生怕她不吃,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吃。
现在,他身边有了别人,还会想起她不爱吃鱼又必须得吃鱼吗?
忽然,她眼前一亮。
他已经举箸,夹起了鱼头那里最嫩的那块脸颊肉。
他说过,那里的肉最嫩最香,只有全家里最受人喜欢的人,才能吃到那块肉。
每次,他都把鱼脸肉喂到她口中。
可是这回,他刚一夹起来,他身边紧挨着的那个讨厌的人,就把那块肉吃了下去。
“唔。好香。怪不得人家说,只有最受疼爱的人才能吃到这块鱼脸肉呢。”翩翩笑得极甜。
沈婉气坏了。
她怎么也会知道这件事?
也是容若说的吗?
容若看着自己的筷子空了,也颇无奈。
他看了期望落空的沈婉一眼,忍不住还是提醒道:“你自己夹,多吃点。”
这满桌的菜,虽然口味重了点,但有不少沈婉应该会喜欢吃的。
只是翩翩在身边,他也不好对她太过关注。
沈婉嘟得唇上能挂个油瓶了:“不要!你不给我夹,你不喂我,我就不吃!”
“哟!”翩翩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你脾气倒挺大。”她若有似无地提醒着容若,“这,可是我的老公,不是你的哟。”
果然,容若狠心撇开了眼:“你不吃就算了。”
他拿起手边的碗,竟然也不看她一眼,自顾自地扒起了饭。
“若,喂我吃块豆腐。”
“若,喂我喝口汤。”
“若,我要吃那边的鲍鱼,唔,太难咬了,你给我切嘛,唔,你的刀工真好……”
“若,你吃的牛腩好香的样子,我要吃。不嘛,我就要吃你吃的那块……”
翩翩轻启唇,咬住了容若筷中的那块软烂的牛腩。
她凤眸微眯,表情陶醉:“唔,真的好香呀。”她也投桃报李地夹起一颗虾子,喂到了容若口中,“啊,吃吃看,这虾是我剥的,虾肠去掉的时候,把我的手都弄粗了……”
这两人,旁若无人地你喂我,我喂你。
沈婉却再也看不下去了。
她把轮椅方向一转:“我回房了。”她故意扬声道。
身后没有挽留的声音。
她怒气冲冲地冲回了人家为她安排的房间,狠狠地甩上了门。
好心塞的感觉……
她抱住自己的腿,哭了起来。
他为什么不喜欢她?
是因为她没有那个女人漂亮?
没有那个女人那么聪明?
没有那个女人一样健康的长腿?
她不过是个瘸腿的弱智,白痴!
她用力地捶打着自己绑着厚厚石膏的腿,直打得手掌生疼!
可那有什么用?!
他不喜欢她,看不上她,一有别人就把她推得老远。
可她心里,怎么心里转着的,都是他……
她尝试着想想起之前默言的样子。
可是,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容若。
她只想着他!
她捶着自己的脑袋。
真是没用,没用!
她无助地哭了起来,声音细小而破碎。
心好难受,怎么办……
她哭着,抹着泪,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呆着。
天色渐渐变黑。
哪怕是夏日那么长的白天,也终究要结束的。
沈婉哭累了,趴在被子上,抽抽噎噎地睡着了。
她是半夜被冷醒的。
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窗台洒进来的月光,仅仅只是照亮了窗前的一面镜子。
可怕的镜面反光在屋里亮着,沈婉一睁开眸子,就看见黑漆漆的屋里那唯一闪烁着的光芒。
她尖叫了一声,把自己还包着绷带的脑袋直往被子里面缩。
哗啦啦。
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镜子被风吹动了,吱呀呀地响着,那光斑也不住地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