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蠢的,还在后面。
沈婉每天清晨出门,手上必然会被塞了一保温壶的汤水。
“婉儿,好好吃了,对孩子好啊。”纤紫仔细地叮嘱着。
沈婉只觉得自己的胃部开始抽搐了。
不用问,一定是几碗炖了一夜的油腻腻的汤水。
“要喝完啊。”纤紫跟她挥手告别。
沈婉把汤水送到了若雪办公室。
这本来就是给纳兰家的孙子享用的,若雪受之有余。
只可惜,若雪一看,鼻子一皱,就把保温壶推远了:“拉倒,好油啊。这完全不像是你的风格耶,婉儿。”
真正的孕妇嫌弃,沈婉不敢嫌弃。
那都是一个母亲熬了一夜炖出的汤水啊。
她勉强喝了。
一整天,她从胃里到唇间,都是那股油腻腻的味道。
夭寿咯。
一直工作到深夜。
沈婉才提着空空的保温壶,晃到了容若的家门口。
不用说,明天早上又有新的汤水。
天天地不重样。
只是油腻程度有得一拼。
她刚把钥匙插*进门洞,后面忽然有脚步声。
她惊觉地一回头,入目之处,是一张铁青的脸。
沈婉眨巴着眼睛:“呃……容皓?”
“哼。我还以为,你当我是死的!”
沈婉的瞳孔一缩:“你这话……”
“进去吧。”容皓冷冷地道,“我大哥今晚值班。我们一些事情,好好谈清楚吧。”
容皓一进门,就坐在了沙发上。
他唇角的笑容嘲讽:“来吧。介意说说吗?你那个所谓孩子,怎么来的?自体受孕?还是李代桃僵?”
沈婉轻鼓了下掌:“容皓,你居然会说成语耶!你最近是拍古装戏了吗?国语水平突飞猛进啊。”
容皓想咬死她:“你别给我岔开话题!回答我的问题!”
沈婉似笑非笑:“如果,我说孩子就是你家的呢?”
她玩了个小把戏,不过,她也料到,容皓肯定是听不出的。
“我碰过你没有?!”容皓果然恼怒了起来,“做人不能这么不厚道啊。”
“如果你没碰我,怎么会有那样的照片让人拍到?”沈婉淡淡勾唇,“容皓,你一向不记得你跟什么女人上过床的。我不介意这点。”
“喂!——”容皓百辞莫辩,“你别瞎说。别人可能记错,你的,我怎么能记错?”
就算他记错,她自己也不能是记错啊。
沈婉只是笑。
“你忘了,我们闹过一段时间绯闻的。”她特别强调,“你当时一直来我店里的……”
她当然知道,他没有碰过她。
但是,事已至此,他一定得帮她!
她暗示道:“我不会要求你负任何责任的。我也想找别的男人爱,所以,孩子我生下来,会留在你家里。让你们抚养。我不会纠缠你,我也一直没有这样做。容皓。你就当帮我,好吗?将来。你可以去做亲子鉴定。你会知道,那真是你家的孩子的。”
为了他那荒谬的绯闻,她的事业,她的人生,她的爱情,几乎毁于一旦。
现在,只是装聋作哑地帮她一把,有那么难么?
“容皓,我不会要求你娶我的。我也根本就不想嫁给你的。”
“拉倒。你说得我好像要娶你一样!”容皓回过了神。“我不知道你搞什么鬼。但是,你不要让我大哥来纠缠我。他一幅要替你出头的模样。孩子是我的?你还不如说孩子是他的!”
沈婉脸色变了变。
她咬牙:“这个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她剧烈地呼吸着,就因为听到了那人的名字。
容皓刚想接话,屋里却忽然响起了门把转动的声音。
沈婉的脸刷一下白了。
容皓不是说,今晚容若值班吗?
怎么,屋里还有人?
门渐渐被开启。
容若冷冷的脸,出现在门后。
容皓眨巴着眼睛:“呃,妈,不是说,你今晚值夜班吗?”
容若只是瞪着他。
没错,容若是今晚值夜班。
他放心不下的,是沈婉。
一整夜,她又刚怀上孩子,一个人呆在陌生的屋里,万一出了点什么意外,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他把这个月的夜班都换了。
默言很好收买。
一个月的晚餐,全部搞定那吃货,赶紧屁颠屁颠地换了。
也亏得他换了,今晚,他才能听到这些,见到这一幕!
他眼里有冷冷的怒火流转,看着容皓的眼神,是完全地不屑一顾。
如果真的把沈婉交给这个所谓的“父亲”,他会不会甚至弄死沈婉?
抑或是弄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见哥哥没有回应,容皓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他现在还真不确定了,这孩子到底是不是他的。
他只能答:“哥,这个孩子,我决计是不能要的。有个私生子,如果被媒体发现,得怎么个疯狂报道法啊?哥,不如这样。你是医生吧?你在内地不是有相熟的朋友吗?让沈婉过去,把孩子拿掉吧……”
他话音未落,容若一大步踏出了房间。
容若冷冷地笑了:“出去。”
他薄唇间吐出冰冷的两个字,仿佛眼前的人,就是陌生人一般。
容皓一愣:“什么?”
“出去。”他重复了一遍,“从今天开始,这女人,和孩子,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滚,以后不要再来!”
容皓隐隐怒了:“哥!我才是你的弟弟!”
“没有担当的男人,不是我的兄弟!”
“屁!”容皓爆了句粗口,“你那么想当便宜老爸,你就当去吧!我不稀罕!”他又羞又怒,当着容若的面,甩上了大门,扬长而去。
大半夜的,重重的摔门声震得人耳膜一抖。
容若却没有搭理。
他转向了沈婉,声音已经柔和:“去洗个澡吧。早点睡觉,别把烂事放心上。”
沈婉几个呼吸起落,才道:“你别怪容皓。他只是,没有准备好,要当爸爸。”
他眸子里掠过一丝伤痛。
他忽然道:“对不起。”
他的道歉,来得令她意外。
她还想再追问,他已经隐入房里,对着她,轻轻关上了房门。
是的。他该道歉。
如果不是让步,此时的她,又怎么会让人如此残忍地对待?
容若眼里不断地闪现出前几天抢救过来的那个孕妇满脸的泪痕。
那人的孩子,没有能保住。
她的男人,也始终没有出现在医院里。
她带着满身被自己心爱男人砍出的伤痕,一人住在了病房里。
失去了生死相依8个月的孩子,女人只能用被子堵住自己的嘴,用力地咬着,无声地痛哭着。
一个男人,用没有准备好做爸爸为借口,砍得自己的女人流掉了自己的孩子。
就跟纳兰容皓一样。
轻描淡写地,让人带自己的女人去做人工流产一样。
容皓不能负起这个责任。
他是大哥,他是长子,他必须要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