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表情局促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好。
这个沈峰,难道不知道自己女儿现在身子不同了吗?
这么推法,是亲爹吗?
沈峰也不在乎。
他走回房间,把沈婉的大行李箱拉了出来。
沈婉连忙赶了上去,小声地劝阻着:“爸,你干嘛啦!”
“反正你的行李都没怎么拆封的,要走很容易的啦。去吧去吧。”沈峰拨开女儿的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过,如果你欺负我女儿,我就饶不了你的!”
沈婉叹了口气。
容若摸了摸鼻子才道:“既然……既然伯父这么说了,不如今晚我就接你过去吧。房间是干净的。你住在那边,我父母也安心点。对了,我妈妈今天早上的飞机就到了。她也想跟你见上一面……”
沈峰更开心了:“好,见了家长,我这个当爸爸的,心里更有底了。”
他抓起女儿的手,重重地按在了容若的手上。
嫌两人握得不够紧,沈峰还想捏彩泥一样,把两人的手给捏紧了:“我女儿,今天开始,就交给你了。早点来迎娶啊。不过我也知道,你们年轻人想要二人世界的浪漫,那就浪漫吧,总归要回归家庭的。”
沈峰揉着眼睛:“为了女儿,我不赌了,真不赌了。纳兰医生,你别觉得我是负担。我就算死,也不能再成为我女儿的负累。”
沈婉本来想反驳几句,听到父亲这番话,喉咙反而哽咽了。
浓浓的伤感涌上了心头。
父亲哪里知道,她并不是被眼前这个人所爱着的?
容若却没有说破。
他只是拎起了沈婉的行李:“伯父,放心。”
她说不出话来了。
她的手还被握在他手里。
不想被任何人看见的委屈,此刻却在蔓延着。
“先去安顿吧。店里的事,有我呢。”沈峰恋恋不舍地把女儿送上了容若的车子,“好的男人,就要把握。”他隔着车窗,还是泪光盈盈,“婉儿,你幸福,爸爸就开心了。”
车子驶离。
沈婉再也忍不住了。
她掩面哭泣了起来。
容若只是抽出纸巾,放在她面前。
他直视着前方:“真的,离开,对你和你爸爸,都好。过阵子,你肚子渐渐大起来,你怎么能跟你爸爸交代?”
他更清楚,她哭的是,她并没有得到她爸爸所期待的幸福。
她的男人,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抛弃了她们……他咬牙:“沈婉,你放心,我和我爸爸,一定会尽力让容皓承认你们母子的……”
“不必了……”她已经拭去了眼泪。
眼睛还哭得红红的,但是眼底的脆弱,却已经不见了。
她淡淡地道:“他不认孩子,你们认就好了。你们能给他的,比我多多了。”
容若看了她一眼。
这个坚强的女人,在沿路或明或暗的灯光下,连面容都让他看的不太真切了。
他忍不住低声道:“沈婉,你到底是一个多逞强的女人?”
她瞥了他一眼:“你难道就不逞强?”
他的眉皱了起来。
她倒好,身子一缩,已经靠在了椅背上:“我要睡觉。不要吵我。”
交流到此结束。
她不到十秒钟,已经睡得很沉了。
樱唇微启,明眸之下,有着淡淡的阴影。
几头跑的生活,让她累坏了。
为了若雪的事情,折腾得一段时间都没睡好的觉,好像在这个男人面前,连神经,都已经放松了。
盖着他外衣的她睡得那么沉,连车子停下来,连他轻轻推了她一下,她也没能醒过来。
他没法子,只能把她整个人拦腰抱了起来。
他的怀里,比车子更温暖。
她凑得更近了,脸蛋还在他毛衣上蹭了蹭,睡得更香。
她,轻得就像只小猫似的。
本来那么冷静自持的人,睡着了,放松了,模样竟然让人有说不出的怜爱。
他凝望着臂弯中她的脸蛋,眼眸也深沉了起来。
她动了动。
他的心神一收,眸子也眯了。
他在想什么?
这是一个怀了他弟弟孩子的女人,他在想什么?
他内心羞愧,脚步也大了些,臂弯却仍旧沉稳。
沈婉被安置在了他隔壁的房间里。
她没有醒。
他又下楼替她把行李拿了上来。
纳兰宣看见他拎着行李箱,眼前一亮:“她人来了?”
容若指了指楼上:“对,她在楼上,睡着了。”
“刚有,的确会比较嗜睡。”纳兰宣表示理解,“就让她睡吧。”不过,他还是觉得违和,“楼上只有你和她在,不会不方便么?呃,毕竟……”
“不至于的。毕竟,楼下你和妈妈在,她多少会觉得不自在。而我,经常都不在家里的。”容若淡淡地解释着。
到底是说不出的私心,还是真的有那么富丽堂皇的理由?
他说不上来。
纳兰宣没有怀疑。
他只是点头。
除了容翊的事让他确实不满意之外,容若办事,他是放心的。
“明天你妈妈回来了。她一听到要抱孙,都高兴坏了。最好是能双喜临门吧。如果这样,那就真是皆大欢喜了。”
双喜临门……
容若心下酸楚。
如果真是那样,也该是他离开的时候了。
原谅,他的心脏,真的没有别人想象的那么强……沈婉是被窗边洒进来的几缕暖暖的阳光给唤醒的。
她睁开眸子,鼻端是清新的空气。
窗台上,是盛放的玫瑰。
花儿娇艳,花香沁人心脾。
她坐了起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拉开窗帘,耳边有低低的鸟鸣声。
这样的环境,她几乎不曾在香港感受过。
她天天就是在马路上,轮渡上,厨房里度过,回到小窝里,那狭窄的空间里,连呼吸的空气都略显不足,哪里有如此开阔的场景?
房间,应该是刚装修过的。
墙壁刷得雪白,简单的家具线条冷硬。
不过,就像那个矛盾的人一样。
这么冷硬的黑白色调房间,竟然有一个生机盎然的窗台。
玫瑰娇艳,吊兰清脆,就连几个透明小杯里的小盆栽,都有说不出的温暖。
在这个小空间里,完全看不出冬日的痕迹。
她享受了好一会,才忽然想到断层的记忆。
昨晚,她睡着了……
那,现在是几点?
她一摸手机,那机器已经连重新开机的电量都没有了。
她快速地换着衣服,在小套间里梳洗。
一踏出房门,就看见了客厅茶几上的保温壶。
下面压了张纸条,简简单单两个字:“早餐”。
一瓶温热的牛奶,一碗白粥,一碟小菜。
沈婉愣住了。
几乎从来没有享受过别人替她准备早餐的待遇,她还真是相当地不习惯。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她还是坐了下来,品尝这顿家常早餐。
东西,是纳兰容若煮的。
她非常肯定。
因为正对着她的厨房,就有一个煮粥宝。
小菜切得很细,腌得很入味,一咬,一个脆。
这估计是纤紫的杰作。
沈婉忍不住在想,如果把这小菜放到自己餐馆的餐桌上,一定也能得到客人的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