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军的衣衫是她趁着夜色掩映,从一个死去的士兵身上拔下来的,还有腰牌与佩刀胡人士兵也不以为奇怪,今天派出去刺杀卫国主将的士兵吃了大败仗,一万人被突如其来的卫国大军围剿了大半,回来的小半也多数负了伤。
祝铭蔓觉得自己被抬起放在了一张简单的担架上,口中仍是时不时发出一些呻吟声。
伤兵太多,没有办法一一妥善安置,所以都被放在军营中一片露天的地方。
五六个军医在空场中四处奔走,医治伤员,哪边有人叫得特别急,便匆匆赶到哪一边。
伤员基本上都是金创,被利刃割伤的,或者骨骼折断的。是以呻吟的声音此起彼伏,几个军医根本就忙不过来。也有一些士兵被叫过来帮手,空场上只是乱成了一团。
祝铭蔓静静地缩在一角,根本没有人注意。
眼看着眼前乱纷纷的,祝铭蔓知道,这正是趁人不备,悄然离开深入军营别处的好时机。
就在她正欲动身的时候,忽然走进来一队士兵,为首的一人大声说了几句话,呻吟的士兵立时便安静了下来。
祝铭蔓心中一惊,倚在一株小树上亦不敢再动。
不久几个将军模样的人簇拥着一个玄衣男子走了进来,众军医早已经纷纷跪下,而那些伤兵,伤势不是特别严重的,也都挣扎着起身行礼。
火光映在那玄衣男子的脸上,众人齐声的呼喊明显出心中的激动,而祝铭蔓的手中,也早已经捏了一把汗。
胡人士兵喊道:“参见主上!”
——这是胡人的王,胡地王。
——这张脸,正是不久前浮现在祝铭蔓脑中的那一张。
——这个人,祝铭蔓曾在卫国的京城中见过。
便是那一次,祝铭蔓和花花悄悄出宫去,在花楼里遇见的那一个。
当时这个人,包下了六家花楼,只为了找一个女子。
而那个女子,祝铭蔓经过一番仔细的打探,找出了隐含在那六家花楼中的关联,得知她便是当日的落雪,后来的落篱。
当时这个人说,那是他昔年在失意之时,偶遇一个女子。
模糊的记忆虽有些零散,然而渐渐串联起来,却也是一段能够贯通的故事。
在周落篱还是落雪的时候,曾在京城西后街的凝香楼,遇见了失意流连的胡地王。
这一场偶遇或许没有给落篱留下什么印象,却在胡地王心中滋生了情愫。
其后未久,落篱便认识了夏启佑,落雪成了西后街一现的昙花。
再往后,便是落篱在大婚之日失去了踪影,祝氏兄妹占领了京城。
皇权更替江山易主,不过几个月,落篱便率领了叛军在边境叛乱。
如今,落篱又炸死失踪,叛军兵权回到了夏启佑手里,而落篱,却到了胡地的上京城中。
玄衣的胡地王站在那里,请受伤的士兵不必行礼,让军医好生医治他们。
祝铭蔓则紧紧地攥着手,心中隐隐地感到所有的事情,将以一种自己绝未料到的姿态出现。
胡王的目光缓缓从左到右扫视一遍,祝铭蔓垂首闭目,生恐目光与之相接。胡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