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佑紧紧握着落篱的手:“其实,你走出数百里之后,往东或者往西,便能避开他们,又何必……定要去北方呢?”
“那个时候,往东或者往西,或者也可以避开他们,毕竟这是在卫国境内,他们不能面面俱到地搜索。可是避开他们之后呢?我再回到京城,仍是难见到你。就算见到你,把虎符给你,启佑,我猜想祝氏一族定是处处监视着你的行踪,那个时候你无法分身,即便拿到虎符,也无法召集士兵夺回皇权。”
落篱的语气忽然变得激动:“我想……我忽然想,虎符既然在我的手上,我何不……何不自己帮你?我知道,我根本不懂丝毫军国之事,不知道你的那些兵力都分布在何处,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不知道他们是否会相信我,可是,想到这个时候,我能够帮助你,我便什么都不怕了。”
夏启佑无言可答,唯有握紧落篱的手。当初突然不见了落篱的踪影,遍寻不获,又适逢祝氏发兵,急切间却没有更多可调动的兵权,以致江山易主,平心而论,夏启佑心中不能全无介意。
然而今日听到这些令人惊心动魄的经历,本来便是微不足道的芥蒂,也早已烟消云散。惟余感激与愧疚,让他无言以对。
“后来……后来我找了很多地方,找到了这四万兵马。我当然希望能够全部凑齐,以壮声势,可是我不知道那些兵力究竟分布在什么地方,全部找齐,亦不知要到何时了。可是启佑,我若是带着这些士兵直攻京城,第一兵力悬殊,不能抵御祝氏的兵力,第二,你在祝氏一族的手中,一旦被他们发现我的目的,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你。”落篱说的很缓,但有条不紊,说的很是清楚。
想必当时,都是经过了反复的思索,所以才能将这些她本来全然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想得这般通达。
“情急之下,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落篱的眼中带着异样兴奋的光泽,声音竟也微微发颤:“我忽然想到,若是借着你的名义在边境作乱,又会怎样呢?”
落篱纤瘦的手指在夏启佑的手中轻颤,喻示着她激动而紧张的心绪。
夏启佑亦可以体会,在当时的情形,若让落篱这样生性温和的人做出这样的决定,需要怎样的勇气与纠结。
落篱轻轻拉过夏启佑的一只手掌,挨着自己的脸颊,仿佛这样便可以平复自己的心绪:“我当然知道……这样会将你置于危险的境地,可是我当时真的,再也想不到别的办法……我只是在想,你在宫中听到有人在边境叛乱,一定会想起你的那些兵权,或许便会跟着想到我。说不定……说不定你会想到什么办法,捎个信儿给我。我不敢奢望还能见到你,现在真的是……太好了……”
落篱用脸颊挨着夏启佑的掌心,双眼微闭,嘴角带着微笑,眼前这一刻的安然,是当时在颠沛流离、愁肠百结的情形下,想都不敢想象的,人生还能再有此刻,过去的所有苦,都已经毫不足惜了。
许是说了太久的话累了,许是这颗疲倦的心再也经不起大起大落,落篱挨着夏启佑的手掌许久没有再说话,却是已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