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微的阳光透过林中的树叶,冷湿的身体终于感到一丝暖意。
盛夏的白天来得这样早又这样快,几乎只是片刻的光阴,太阳已经从看不见的地方,升到了大树的半腰。
湿哒哒的外衣早已经被拧干了挂在树枝上,不多时,已经褪去了潮湿。
天若无其事地晴朗,晴起来的天仍是这般暑热,只有林间未曾全干的地面,证明昨夜那场如同虚幻的暴风雨,是真的曾经来过。只是晴好的阳光,却在以胜利者的姿态言说着,那一切风雨,都已经过去了。
地上泥泞,祝铭蔓折了树枝,认清方向缓缓而行。
原来昨晚这一夜不分方向地奔走,一只是向着西边的,而且,竟然已经趁着天黑走出了叛军的军营。
祝铭蔓继续向西而行,西边,是卫国的军营。
腹中的饥饿渐渐变得模糊,甚至头脑也开始不那么清醒,举目望去阳光照亮的地方几乎是一片白茫茫,祝铭蔓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不由得苦笑,自幼身体康健的自己,竟然也染上了这时时发烧的毛病。
这还是,从梅园中中了那一支毒箭开始的。
祝铭蔓很快摇了摇头,阻止自己再继续想下去。身体虽然沉重,只想找个地方坐着躲避日光,闭上眼休息,可是她知道,绝不能那样。趁着此刻头脑尚有清明,体力还在,一定要尽力走远一些才行。
直到看见卫国的侍卫在军营最外边站岗的影子被夕阳拉长,祝铭蔓终于悠悠地松了一口气,这般暑热的天气,饿着肚子走了整整一天,体力早已经耗尽。
这看起来只有一里左右的距离,近在咫尺,却是怎么也没有力气再走过去。想要张口呼唤,喉咙间只是撕裂般的疼痛。
站岗的守卫也已经遥遥望见了这个敌营方向走来的人,举起长矛,朝着祝铭蔓缓缓走来。
祝铭蔓拼尽最后的力气,取出公主令牌,然后费力地举起双手。
她的身子斜斜倚在一株小树上,只盼着卫国的侍卫快点到来,可以亲自告诉他们自己的身份,以免被侍卫误伤。可是偏偏这片刻的时光,竟是无法支持,眼看着几个侍卫越走越近,一个人的样子看起来好生熟悉,祝铭蔓眼前却觉得一片白茫茫地,接着,便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
“将军!”
夏启佑为东西南北四路大将不约而同跪在地上的举动微微一惊,看着他们郑重地行着军中最高规格的礼节,听到他们整齐地喊着“将军”,随即便明白了。
“诸位请起。”夏启佑的声音郁沉。
眼看天色又黑,他已经是整整一日一夜不曾合眼。其实自从他被俘到这叛军营中,先是自己养伤,接着便是照顾落篱的伤势,本就几乎没有时间休息,不过短短几日,他已经消瘦了许多。
“‘将军’这个称呼,请恕在下不能接受。”
几位大将本已起身,听了夏启佑这样说,不由得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四个人相顾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属下有事回报!”营帐外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