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侍卫将所用物品送进营帐之后,便又悄然无声地走了出去,并没有与里面的人说什么话。祝铭蔓又等了许久,仍未听见里面有什么声息,心中不由得诧异,心想难道叛军的主将受了伤,竟无人照料吗。
祝铭蔓很想从营帐的小缝中窥看一下帐内的情形,只是明知此举太过危险,只得忍住。
也不知等了多久,眼看着天色黑成一片,乌云沉沉,星月无光,而空气中又是重重的翳闷之气,祝铭蔓的心绪也自迫切期待变成了昏昏闷闷,加上一天的暑热渐渐消褪,竟让她觉得四肢怠倦,将要合眼睡去。
也不知这般昏昏沉沉地过了多久,忽然营帐里传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似是什么地方感到了痛楚,而且声音粗鲁嘶哑,祝铭蔓一惊而立时清醒,这声音,想必便是叛军的主将了。
打点了精神正要仔细再听,忽然一句话轻轻传到了耳畔。祝铭蔓有如身遭雷击电闪,整个人都怔在那里。
“落篱,很疼吗?”
没错,祝铭蔓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听错,这声音听来如此熟悉,仿佛来自于自己的记忆深处,确然是自己朝思暮想、将其一言一行都放在心中细细熨帖的夏启佑无疑。
可是,他柔声呼唤的人,居然是落篱。
落篱,是周落篱,可是怎么会是周落篱!难道那个嘶哑的声音,是来自于周落篱?还是营帐里,还有除了夏启佑与周洛篱之外的,第三个人呢?
不,绝对不会的,虽然不知道为何落篱会发出那样的声音,但祝铭蔓凭直觉亦可以肯定,营帐中只有夏启佑与周落篱两个人,那个嘶哑难听的声音也是来自于周落篱。她有这样的判断,或许只是因为,夏启佑的那一声温柔的呼唤,应该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私语,那种情形,是不会有别人在场的。
营帐里一时间没有声息,营帐之外,唯有军营中的刁斗声远远传来,四下里亦是一片静悄悄的。
祝铭蔓什么都感觉不到,甚至是她自己。
可奇异的是她的思绪居然仍是清醒的。
兵权,虎符,信物,大婚……这些事情不停地在祝铭蔓的脑中盘旋往复,她甚至开始渐渐恍然,这一切事情的始末。
身边只有这所营帐,连一棵可供依靠的大树也没有,祝铭蔓只觉得全身无力,想要找一个凭借却怎么也找不着,只有使劲攥着随身的匕首,仿佛在用力抓住某种即将逝去的东西。
……
夏启佑轻轻为落篱拭去了额头上的冷汗,接着又小心翼翼地在她的肩头上药。
看到落篱紧皱眉头、咬着牙强忍着痛楚,眼睛却并没有睁开,这样的神情仿佛是在经历一场可怕的梦靥,夏启佑敷药的手不由得轻轻发颤。
眼前的落篱,和一年前的她相比,实在已经变了太多。可是夏启佑清楚地记得,这是怎样一个害怕痛楚的女子,即便是手指上一个轻轻的划伤,她也会说疼,并不似如今,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在竭力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