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
赫连子谦寒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批阅公文,渴了喝口茶,饿了吃块点心,累了就闭目养神,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和平时没有半点区别,即使旁边站了个大活人。
大活人已经站了一个时辰了,双腿直打颤,额头也浸满了汗水。
就在宁洛歌几乎要睡着的时候,“啪!”一张奏折被扔在了桌子上。震得宁洛歌精神一抖擞。
“这么一会就累了?你不是可厉害了么?给瑶贵妃治病,你竟然用千金针法?你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吧?”赫连子谦嘴角拧着嘲讽的笑意,冷哼道。
千金针法,顾名思义,千金不换。因为施针极其耗费心神,整套针法被施行成功之后,被救治的人确实是很快可以好起来,但是施针的人却会因此而多日失眠,一直到心头血再次充裕起来,整个人才会好起来。
本来这针法若是以前的宁洛歌施用,两天宁洛歌就可以恢复正常,可如今的宁洛歌武功大不如前,再加上前几天给猫治病,若是她想要恢复过来,怕是要一个月的时间。
“我……人命关天啊。”宁洛歌不敢辩驳,只是语调弱弱的,说话的声音也细细的。
“人命关天?他母妃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了么?你就是这么为了我爱惜你自己的?!”赫连子谦语调平缓,丝毫听不出怒气,但宁洛歌就是知道,他生了很大很大的气。
“子逸也不容易,你看子逸因为瑶妃娘娘都瘦的没人样儿了。”宁洛歌抬起头,心虚地看了赫连子谦一眼,怕被他瞪,又连忙低下头,捏着衣角小声为自己辩解。
“子逸?呵,子逸还真是重要!竟然让你连性命都可以不顾。”赫连子谦说话的语调越发的没有变化。
“我也没有不顾性命,我最后那几针不是没扎么,再说我顶多是失眠半个月,无碍的。”宁洛歌没心没肺地笑笑。
“……”赫连子谦直直地看着宁洛歌,不再说话。只是他看着她的眼神让她觉得瘆的慌。
屋子里一时陷入了尴尬的寂静。
最后还是宁洛歌求饶,“我错了,子谦,是我不对,我不应该隐瞒你进宫给子逸母妃治病,我应该爱惜自己,我知道你是关心我,我不应该顶撞你。”
宁洛歌低着头,耷拉着脑袋,说话的声音也细细弱弱的。
“还有呢?”赫连子谦优雅的嗓音轻飘飘的,听不出息怒。
“还有……还有啥?”宁洛歌抬起头,瞪着大眼睛,发懵。
宁洛歌心里已经转了一百八十道弯,搜肠刮肚地琢磨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她差点连偷摸给猫诊治的事情都说了,但是……她决定顶住压力。
“还有什么?我真不知道了。还请爷明示。”宁洛歌估摸着,死猪不怕开水烫,大致就是这个样子了!
“以后犯了错误,叫你进书房,不要在那儿站着。你以为你是我的下属么?”赫连子谦沉着的脸有了缓和,他瞪了宁洛歌一眼,慢吞吞地说道。
“那我咋整?坐地上?你不能让吧?”宁洛歌觉得赫连子谦的思路真不是常人能理解的。
“过来!”
宁洛歌依言乖乖地走了过去,就是汗毛竖了起来,某人折磨人的功夫听说很厉害啊!
被一双大手抓着,宁洛歌直接坐到了赫连子谦的腿上,“以后进了书房,就上这儿来坐着,懂么?”摩挲着某人纤细地腰,赫连子谦心疼。
宁洛歌搂着赫连子谦的脖颈,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半晌没说话,还是赫连子谦在她腰间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她才反应过来,“啊!懂了!”
随后宁洛歌就翻了个白眼,这男人,真是……
“累么?靠着我,休息一会吧。晚上我给你开一服药。你呀,医者不能自医,说的就是你。”赫连子谦点着宁洛歌的额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嗯,累了,我累死了,可你还让人家站着。”宁洛歌趴在赫连子谦宽厚的肩膀上,闻着熟悉的好闻味道,心里无比的踏实。
“有座你不坐,怪谁!”赫连子谦眼中闪过戏谑的笑,坏坏的。
“哼!”宁洛歌轻哼了一声,随即便陷入了沉沉的梦想,她是真的累了。只是这一觉,注定不会安稳。她已经做好了夜夜噩梦的准备。
“断玉。”赫连子轻声道。
“是,属下在。”
“停止用药。瑶金宫,暂时不要动了。”赫连子谦摩挲着宁洛歌苍白的脸庞,心疼地轻语。
“遵命。”
睡梦中,宁洛歌感觉到自己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四周寂静安稳,忽然!似乎是无数的鬼魅飘影在自己周围转来转去,有的甚至伸出手摸向自己的脸,有的则伸着舌头,露出满是枯骨的手,伸向自己的腿。
宁洛歌想要挣脱,想要挥走这些怪物,却无论她怎么叫怎么喊都不出声音,无声的叫声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的眼角急出了泪水,忽然,所有的黑影都瞬间消失,周围又陷入了沉寂。
随即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在耳畔,悠扬温暖,和煦地像是三月的杨柳风,让宁洛歌忍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梦中,她好像看见了子谦的脸。
那张坚毅俊美,却不失男子阳刚之气的脸庞,他对她微笑,张开手臂,抱她入怀。
这一觉,到最后,竟然比往日还要安稳。
待宁洛歌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已经朝阳初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