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呵呵笑了两声,不急不缓道:“说的好轻巧啊,两个臭果子......呵呵呵呵,你倒是和余家村的人说说去?就说你每天都跑到人家祖树上偷摘果子吃,你看看余家村的人会不会拔了你的皮!”
狗剩的气势顿时一落千丈,脸上愤懑不休的表情瞬息间化作了谄媚和讨好,嬉笑道:“瞧您说的,哪有什么祖树,我怎么没看到。您老要喝酒直接跟我说不就是了,再说今儿个不才八月初八吗?咱可商量好的,逢单不逢双,您可不能不讲规矩啊!”
那声音冷哼一声,并不答话,过了半晌才慢悠悠道:“算你小子脸皮厚,过来,给爷捶捶腿。”
狗剩一阵恶寒,下意识的想拔脚就走,不过权衡利弊再三,还是暗暗叹了口气,苦着个脸慢腾腾的挪到了林子深处,嘴里默念有声,单看嘴型就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说来也是倒霉,狗剩第一次上山砍柴,好奇心驱使之下便趁着时间充足,在林子里瞎逛游了半天,因看见林子尽头有一棵大树,树上遍结通体殷红的圆圆果实,又因为他实在口渴的厉害,便爬到树上揪了两个果实吃。他自小没少在山野瞎逛,所以也知道什么有毒什么没毒,轻易的便认出了那果实不过是很常见的茵茵树上的红茵果,所以并不怎么在意。谁知道吃了果实之后,正待回去,却听到不远处有人叹息着说你这小子好生大胆,连余家村祖树上的果子都敢偷吃,难不成你是不想活着走出余家村了?狗剩一时间眉头大皱,他倒是知道一些地方有祖坟之说,但还从未听过什么祖树。不过大山之中,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这些奇异的规定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而那祖树云云,恐怕和祖坟之类的说话差不到哪里去。毕竟山上泥流改土,变换极大,祖坟什么的实在不易寻到,所有有些地方拿树作祖也无可厚非,于是心中便是一阵发寒。不过他也不敢声张,只沿着声音一路找了过去,没走多远便在林子深处看到了一个四面都是岩石,而中间空空的天然地洞。那洞中黝黑一片,很是奇异,狗剩本没有多想,毕竟山上存在天坑这并不是什么怪哉的事情。谁知道他还没有走开,原先熟悉的声音便从洞中传出,言道狗剩偷吃了人家果子,他一定要告诉余家村的村民,好生的治一治这等狂放之徒。这下狗剩可真的有点郁闷了,心想这他妈到底是哪里来的老头子,怎么这般的爱管闲事,便骂道你狗日的敢多嘴信不信老子下去剁了你。说完心中又是一阵茫然——哪里来的老头会没事往洞里钻?想到这儿狗剩可真的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了。可洞中的声音却让他停了下来:爷一甲子无人做伴,你若下来,爷可真的欢喜的很。你走,你走。你若是敢走,爷可真的敢跟余家村的人透个信儿,到时候你可有的受了。
狗剩明白,这些山村之中别的可能还不怎么在意,但这关于祖宗的一些事儿,却无比敬重。万一真惹恼了那些村民们,自己就算再受应天学宫庇护,恐怕也少不得麻烦无数。只能央告老头高抬贵手放小子一马。于是便有了逢单数狗剩便带酒来招待老头的嘴,而老头会为此守口如瓶的约定。
这个约定他们二人彼此还算恪守,但狗剩每次来飞鼠林砍柴,总少不得要被老头骂上一两句,要么就是酒的品质太低,要么就是味道不对,要么就是小子你模样猥琐太不养眼,要么就是别的乱七八糟。恨得狗剩真想倒上两桶桐油将那多嘴的老头烧死算了。不过他还算是有自知之明,心道这老头就算缺心眼的人都知道绝不简单,自己行事又怎能孟浪?所以狗剩除了一三五送酒的时候和他周旋两句,别的时候干脆不闻不问,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如此倒也相安无事,谁料到这老头越来越过分,连双数的时候都来敲上一笔,由是狗剩才忍不住破口大骂,实在是忍无可忍。那老头也不想想,自己这个“年轻小伙子”本就囊中羞涩,哪里来的钱请他每天都喝上一个醉醺醺的舒爽。狗剩有时候真恨不得一头扎到钧城,找绵延蒙蒙把银票要过来全都卖酒,淹死这臭不要脸的老头算了。
心中愤恨不休,兀自暗骂,脚步却已经挪到了洞口。狗剩探着头往洞里望了一眼,踌躇半晌,却还是忍不住说道:“我说你都待在这儿多长时间了,就不能出来晒晒太阳,离老远都能闻着臭味了!”
那苍老的声音嘿嘿发笑:“爷屎尿都是在洞里解决的,你说能有什么味儿?爷答应过别人,不受半缕天光,你小子赶紧下来,省的爷扯开嗓子吼过来人!”
狗剩暗叹一声,无奈纵身跳下,瞬息间骚臭逼人。
好不凄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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