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是一个二十开外的男人,个儿不算高,一身很有行伍作风的劲装,一手拿着一副巨大的牛角弓,另一手捏着一枝很常见的灰色风羽箭。虽然未曾引弓搭箭,但狗剩毫不怀疑他可以一瞬间就将这枝风羽箭射进自己的脑袋。其实,这还是狗剩第一次见到这个他一直很想见的新太守大人,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情景这种场合下。
王梓丞的表情很是淡定,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狗剩,嘿的笑了一声,道:“七少爷果真气度不凡。”
狗剩盯着他手中泛着寒光的箭头,头皮有些发麻,但语气倒还是平静:“王大人气度更是不凡。”这马屁不是马屁,赞叹不是赞叹,典型的言不由衷。好在王梓丞也不细细深究,只是浅浅笑了一下,问道:“七少爷是在等贵府的赵先生吗?”
狗剩一愣,皱着眉头眯起眼。
“那我还是劝您别等了,我另一个兄弟提着刀把他引到了三十里开外,一时之间他倒是顾不着这里。”
狗剩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但心中却骂了一声他娘的。
千算万算,没想到对方棋高一着。不过这也让狗剩明白了一个很早就应该明白,如今体会更深的道理:别人实在靠不上,一切终究得自己来。想到这点的狗剩舔了舔虽溅上雨水但依旧有些干涩的嘴唇,开口问道:“王大人这是怎么个意思?”
王梓丞看着他,歪了歪头,有点不解的问道:“我说,你不会没脑子吧。我专门等在这荒山野岭人迹罕至的一地儿拦住你,怎么个意思还用我一五一十的跟你讲清楚?”
这他妈的......狗剩再骂一声,袖间已然将星垂滑落,背着手握紧了星垂的枪尾,狗剩镇定了一下心情,尽量拖延道:“这意思大概能猜到一点,但我不认为王大人要对我下手。”
“哦?”王梓丞偏着头四下看了看,笑道:“跟上你之前我沿着周边探了探,除了贵府赵先生之外好像没有别人。七少爷哪来的自信?”
狗剩沉声道:“自信谈不上,只是明白大人不会杀我。因为您来自京都,京都的人,一定不希望我这个唯一能搅乱宋家的人死掉。”
这话让王梓丞笑的有些欢畅了,他将风羽箭在手指中绕了个圈,激荡起几丝春雨,头也不抬开口道:“要真是这样,哪来的明港一事?”
“明港的事太突然,京都在这件事儿上犯了一个错,但经此一事后的京都,绝对会后知后觉,我不认为满城阁老学士,还想不到如此一个浅显的道理。”
一阵沉默。
王梓丞咬了咬上嘴唇,点着头,看向狗剩的目光便多了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味道和情绪。
“不愧是宋家七少爷,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猜到那么多事儿。我说了,你还真是能给我惊喜。你猜的不错,京都确实不想让你死,更不想亲手对你做什么动作。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让你知道了也无所谓。”
狗剩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执伞的那只手也松了些劲儿,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指节已经有些酸痛,而那伞骨,更是被自己捏裂开,轻轻一碰竟然断了一截下来。
而此时,王梓丞的话却又响起来。
“你猜的很对,但七少爷,京都不会让你死,这不代表不会让你有些别的事儿啊?比如,我来揍你一顿!”
狗剩几乎要猛烈的咳嗽起来!
这他妈算什么事儿,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动作,却要揍自己一顿?京都的人说话都这么大转弯吗?想起对面这个人手中的弓和箭,想起他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狗剩后背便一阵一阵发凉。虽然知道自己不会被眼前的人暗杀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野外,但这并不代表狗剩很愿意挨一顿打,谁知道这样的人物,下手会是什么样子。
他暗暗捏紧星垂,问道:“能知道为什么吗?”
王梓丞撇了撇嘴,有点不耐烦的道:“想打你了呗,需要理由吗?”
“需要!”狗剩的回答很笃定,然后他说道:“因为我知道,京都所谋事大,绝对不会让你有什么额外的且没有意义的动作。所以我想知道,如果不是京都里的某个主子让你动手,还有谁会让你做这么没有意义的事儿?要么就是咱们俩有私仇?这就有点扯了......”
“猜对了。”王梓丞笑了起来,再次以很没有温情的言语向狗剩的推测能力表示了祝贺与肯定,若不是他现在挽弓拿箭,说不定都要鼓起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