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魏楠刚才这么说,显然是对她的态度真心受不了,陆潇潇有点理亏,可心里又有点埋怨魏楠,怎么可以连带着说她的家人!
换做平时,潇潇早反驳了,可好歹是魏楠救的她,多少给这个伪男几分面子。
突然,病房门被人推开,陆震宇器宇轩昂地出现在病房门口。当过兵的男人骨子里是钢铁铸成的,即使再心急,也还是隐着三分冷静,七分内敛。
“魏楠?”陆震宇平静地开口。
魏楠见到陆震宇,心情多少有点复杂,他对陆震宇点点头,口吻里收起了刚才的吊儿郎当,正经道:“我是魏楠,伯父您好。”
陆潇潇忍不住翻白眼,刚刚还对她各种嘲笑的伪男,这会儿突然变得这么正经,真心受不了。
陆震宇走到魏楠面前,主动握住魏楠的手,虽然态度很强势,甚至算得上霸道,可他的神情绝对出于真心。
“谢谢你救了潇潇,陆某不胜感激。”
魏楠和陆潇潇都有片刻的怔忪,潇潇是惊讶于父亲的态度,从来都是刚性作风的父亲,一向高高在上,就算感谢别人,也总给人一种压迫。
像现在这样平易近人,陆潇潇有点恍惚。
魏楠的感觉跟陆潇潇差不多,不过又有点不同,他跟陆震宇算是两个世界的人。
陆震宇是公安局长,是正义的代名词,他跟雷绍骞的立场就算不敌对,但也绝对不是志同道合。
魏楠作为雷绍骞的手下,虽然没有干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不过他们从事的也绝对算不上什么“正”的事情。
“陆局长言重了。”魏楠不着痕迹地抽出手,陆震宇面色如常,“等潇潇出院,陆某人做东,还希望你别嫌弃,赏脸跟我们吃顿饭。”
陆潇潇彻底惊呆了,这是她爸会说的话会办的事儿么?在s市,想跟陆震宇吃饭的人太多了,可她从来没见过父亲应酬过谁。
魏楠眉尾微挑,他总觉得今天的陆震宇有点不正常。
“陆局长,您太客气了,真不……”
陆震宇压压手,打断了魏楠的话,“刚才还叫伯父,这会儿怎么又叫局长了?”
魏楠摸摸鼻子,尴尬一笑,“是我紧张了。”
一时间,病房里陷入到一种尴尬的安静,魏楠面上陪着笑,心里却忍不住犯嘀咕,陆震宇今天的表现太反常,就算他救了陆潇潇,陆震宇也不用对他这么客气吧?
而且他的主子是雷绍骞,而雷绍骞是“邪”、“黑”的化身,这不正是陆震宇严厉打击的对象么!
陆震宇毕竟是老姜,只淡淡扫了一眼魏楠就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反倒对亲生女儿陆潇潇有点不挂怀。
“魏楠,今天在这间病房里的每一个人,只有最基本的身份。你是潇潇的救命恩人,而我……只是个普通的父亲,你明白么?”
魏楠神色稍稍舒缓,如果陆震宇给出这种解释,那他还可以理解接受。
“陆伯父,您去看看潇潇,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了。”魏楠稍稍颔首,他的内心总隐隐有些不安。
陆震宇也没有强留,客套寒暄的话今儿说了不少,魏楠是个聪明人,他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去忙吧。”陆震宇送魏楠到门口。
送走魏楠,陆震宇回身将门锁好,再次面对女儿潇潇时,表情又换上了平日的严肃冷酷。
陆潇潇小声嘟囔,“刚才还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这会儿人走了,又对我板脸?”
“哼!”陆震宇不满地看着陆潇潇,“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是不是非要等哪天丢了小命,才知道用脑子的重要!”
陆潇潇鼓着小脸,晶亮的大眼睛里盈满委屈和倔强,她从记事开始,哭的次数屈指可数,当着陆震宇的面哭鼻子,更是不曾有过。
可是今天,她听陆震宇这番指责,心里竟然酸楚得难受,她不想哭,不想让父亲看见自己这副狼狈样,她甚至想偷偷在医院养好病再告诉父亲她没事儿。
都怪那个大嘴巴“伪男”!陆潇潇忘了手上还输着液,忿忿地捶了一下床垫,不小心扯动针头,针管回血不说,还鼓了一个大包。
“你看看你!”陆震宇疾步来到陆潇潇床前,赶紧将点滴关死,又按了呼叫器等着护士来处理。
鲜红顺着手背直流,雪白的被罩上盛开了一朵朵红色的小花,陆震宇赶紧抓过面巾纸盒,动作笨拙地处理着。
陆潇潇看着父亲低头忙碌的样子,心里更不是滋味,她的父亲是个如钢铁般的男人,她跟父亲相处的更多模式就是命令、服从、反抗、镇压、再服从。
刚才陆震宇骂她,她心里其实都明白,那是陆震宇对她的关心和紧张,若是换做平时,陆潇潇搞不好还会回嘴两句。
可是今天不一样,她是从死亡线溜达一圈回来的人,能够再次见到父亲,她的内心说不激动那是骗人的,正常人家的父母一定会抱着孩子痛哭流涕,说一些关心体贴的安慰话。
可谁让她是陆家的孩子,偏偏陆震宇又是自己的爸,从这两个标签贴在她身上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她这辈子想体会正常人家的温情时刻,跟中彩票大奖一样遥不可及。
“不要乱动!真想落下毛病?我可没时间照顾你。”陆震宇半弯着身,将宽厚温热的手掌钻到陆潇潇腰下,小心温柔地帮她做着按摩。
陆潇潇别过脸,眼泪啪嗒啪嗒直流,原来父亲不是不会关心自己,只是藏得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