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到这尊青铜雕塑的背后,在雕塑正面感受到的奇诡氛围却丝毫没有变化。
被踩在脚下的恶龙瘦弱得可怜,皮膜下鼓出的狰狞骨架和身侧的巨大羽翼却述说着曾经的强大。金刚剑上的美人头颅只能看到侧脸,那种难以置信的悲恸和凄美感依然能从侧脸的眼角流露出来。
在美人和恶龙中间那个淡漠的背影既残酷又超脱,无悲无喜,只有一片沉静。
伊澈迅速移动着脚步,从背后不同的角度观察着这尊铜像。
无论从哪个角度观察,与德加·西斯莱的那幅名画给人的感觉都一模一样,但是,《龙与美人的消逝》是只有正面的!
也就是说,五百余年前卡塞尔那位无名的工匠根据自己对德加画作的理解创作了雕像的其他部分,而他所创造的部分出色程度与德加的原画不相上下!
绕到青铜雕塑背后观察,伊澈才发现了这一点,他忍不住想伸手去抚摸铜像的背面的线条,又停在了中途。
“这样惊人的才能,这样惊人的才能!如果他不是模仿别人……”
罗德尼打断了伊澈的自语:“我们不应当因为他可以更好而去苛责他,他已经足够好了,不是吗?”这个和善的中年人拍了拍伊澈的肩膀。
“受教了。”伊澈平静下来,随即恢复了往常的状态,“哈哈哈哈哈哈罗德尼大叔你挺厉害的嘛,不说我还真没发现啊!”这货用力地拍打着罗德尼的肩膀,一副很熟络的样子。
“哈哈,我也只是恰巧对德加·西斯莱的作品和相关的知识有些了解。”
“是吗?我觉得……”
两人顺势聊了起来,从德加·西斯莱发散开对泰西美术史上的著名画家和作品进行了一番讨论,结果发现两人在很多观点上都抱着相同意见,聊得愈发投机,渐渐地燕岚也加入进去,三个人在铜像下聊得兴致勃勃。
巴比布松画派,弗兰德艺术,无意识的发现与梦境的再现,虚无主义情绪和痛苦的发泄,对物象体面结构的研究,立体主义和写实手法的结合……他们的热烈讨论中一大堆不明觉厉的专业词汇让林学系出身秦信听得一头雾水,这些短语掰碎了分开听都能懂,组合起来就完全弄不清是什么意思。
那位叫罗德尼的大叔有时还要穿插几句约格语来表达,这更加让秦信头晕脑胀。
努力听了半天终于放弃的秦信对左凌道:“你能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吗?”
左凌道:“不明白,我对艺术不感兴趣。”
“你说要来看雕塑展,我还以为……”
“你那颗榛仁脑子作出的错误判断完全没有聆听的价值。”
没等秦信把话没说完,左凌已经走到了美术史讨论三人组中间,就像把超低温的液氮投入了沸水里。
就在她走进三人中间时,三人的讨论戛然而止。左凌天然有种用眼神让人噤声的气质,早就领教过厉害的燕岚和伊澈不说,就连和左凌不认识的罗德尼都从这个气质凛然的女孩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寒意,不自觉地闭上了嘴。
“我在游客手册里看到卡塞尔国立雕塑博物馆的介绍,据说贵馆有蝶士可以赋予无机物材质的雕塑一定的生物性来配合保养、修复和运输。我从没见过那样的材料,能让我看看吗,罗德尼副馆长。”
左凌单刀直入地对罗德尼道。
“诶?这个挺随和的泰西大叔竟然是副馆长?”秦信惊讶地想道。
这时艺术馆入口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惊呼中夹杂着打斗声,短暂的骚动停止后,一团“黑色的乌云”气势汹汹地从门外涌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