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地制宜,他用后背抵住石像,双脚使尽全力蹬踏剑身!
神像的手指根根折断,高达十多米、完全铁铸的巨剑轰然倒塌!
他怒吼着沿倾斜中的剑刃飞奔而上,朝敌人迎面射击。
但对手只是微微侧头一让,直到最后一刻才用剑虚晃一招飞身跳开,两人再度同时落地。
湛蓝玫瑰已无子弹,尼禄将它抛下,随手抄起死去卫士的一把长剑,就地旋转720°,掷标枪一般全力向对方丢去!
红衣男人微微一笑,亦将自己的大剑正对着高速飞来的武器一投。
尖锐刺耳的破金之声在半空爆响,卫士的长剑折断成两截!
大剑弹回,红衣人伸手接住,即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力朝尼禄迎面刺来!
此刻已手无寸铁,眼看一抹凛冽寒光飞速逼近,尼禄顿生惧意,本能地扭脸避开,打着石膏右臂下意识地举起企图抵挡……
……强大的风压瞬息凝结于剑尖触及之处,继而以十倍的力道爆发,在他身后翻江倒海般掀起一阵咆哮的龙卷!
桌椅器物皆被卷起至半空,又纷纷如雨落下,砰啪之声不绝于耳。
……右臂如灼烧般抽搐作痛,尼禄又似乎听见其中的野兽在尖声长啸,往来冲突……
……那叫声欣喜若狂。
“哈!”一个陌生的男声笑道,“袖中有乾坤嘛,小子!”
石膏碎成齑粉,半截衣袖也撕裂滑落,他的右臂肘部以下完全坦露出来……
敌人的大剑半分也未能刺入,那部分臂膀被坚不可摧的绛红色甲壳包裹,如同昆虫类的外骨骼。手臂外缘腮状裂口之中透出的是耀眼的蓝白色光芒——没有肌肉与筋络,甲壳之内只有仿佛凝固电浆般的青色光体……
尼禄好像听见枷锁怦然崩裂的声音。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
“我还以为你忘了带舌头呢,混蛋!”青光映照下他的银发无风而起,表情忽然变得狰狞。
从那天开始,我的右臂变了。
心中还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回响:“……力量!给我更多的……力量!!”
……大多数时候是唁唁的嘶鸣,偶尔,会变得可怕得多……
那是一切的开始吗?我时常凝视着右臂想道。可是却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在突如其来的某个时刻,它改变了,自己也永远的改变了。
如果一个人类的手臂皮肤凭空生出坚硬无比的甲胄,肌肉与骨骼消融于等离子体般的青色光芒中,仅凭轮廓还能勉强看出那是一只手的话……
“海盗还有钩子呢,哈哈……”偶尔也会这样自嘲。
但事情不仅如此。
从那天开始,一种难以名状的东西开始在身体中蔓延:我的感觉逐渐敏锐、动作益发迅捷、爆发力与耐力强得惊人,远超同龄的所有人,甚至在骑士中,也越来越没有对手……
我变得孑然一身:在训练场中、街道上、教堂里……尽管戴着手套,或者借口受伤总让右臂缠着绷带或者打上石膏,他们的眼里依然不可遏止的流露出……恐惧。
只有姬莉叶不同,她看我的眼神,一如既往从未变过。
她曾说过自己很喜欢大教堂里救世主神像的表情:安详而沉和。我没告诉她,她唱歌的时候也是那样,于是这成了我唯一一个去听布道的理由。
……变强吧……然后变得更强……
声音不断说道。
我如其所愿的变强了。15岁就通过严酷的训练与考核,被允许加入魔剑骑士团,这是个了不起的荣誉,不过却非我所愿。
厌烦列队训练和演习,恨透了穿着全套仪式铠、捧着镶金嵌宝的长剑、让教皇厅的主教大人们和市民一起看热闹,我经常给克雷多捣乱不听指挥。从此成了天字一号烫手山芋。
然而却并没被赶出去,只是被排除在一切团队行动之外。
也并非无所事事——那些不值得玷污魔剑骑士高贵的长剑、然而为了现实利益必须有人去做的“任务”,都被一股脑塞了过来。
这是侮辱么?别人可能会很在意,我一点也不。
早就学会忽视一切无端的看法,他们对我毫无意义,因此无须介怀。
只有姬莉叶不同,只有看见她我的心才会平静如水。
可是……
那只右手,是什么东西?
我又是什么?
从那天开始,我不断重复做同一个噩梦,梦见烈火的地狱、焦热的大地,梦见姬莉叶在那里挣扎,我想去帮她,然而这不详的右手变成一只猛兽的巨爪……
……杀了她……
每次醒来,都仿佛死而复生,冷汗淋漓,不能挪动分毫。
这秘密无人可说。我只信任姬莉叶和克雷多。前者关心我的一切却无法理解这些,后者刚正不阿,绝不能容忍任何可能与“魔鬼”相关的事物。
我努力隐藏这条右臂,但它自己,或者是住在它里面的东西另有主意。
它不愿失去自由。
像条带着枷锁的狂怒猛兽,它的反抗日益升级。
它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成功,因为我的力量来自于它。
在痛快淋漓的斩杀魔物时我看到了深渊在向我张开双臂,当中渴血的点点目光注视着我。
你在怕什么?它说。
随后我看见自己从最深的黑暗中走来。
不,不对,那不是我……
是一只喷吐着青色烈焰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