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锡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汉子,一见黎叔儿如此不居功,不由分说,硬要将黎叔儿留在军营内当神仙供奉,黎叔儿本就打算随着这军队一路隐形匿迹地回到沧州,客气了几句,也就顺水推舟地应允了,喜得那朱锡堒是当即下令杀牛宰羊,犒赏三军。
一听到杀猪宰牛,黎叔儿这才想起还未打谯拜祭七曜星宿,说不得,只得挣扎起身指挥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去设下猪头牛首和馒头供果,拜祭七曜星宿的化身,又是一通忙乱不提。
自此,朱锡堒是将黎叔儿视为活神仙,每日是必得到黎叔儿的军帐内请安问候,嘘寒问暖,沾了黎叔儿的光,阖营上下都知道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是黎叔儿的高足,自然也是恭敬有加,所以,尽管军营森然,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却是可以满盈乱窜,就连那些随军女眷的驻地也可以毫不避讳地进出,当真是牛掰得很。
三日之后,那些被阴兵附体的兵士都已恢复如常,见状后,朱锡堒在征得黎叔儿同意,拔营起兵,朝那沧州城开拔,以便与林凤祥等人会合攻城。
行进中,黎叔儿受到最高礼遇,朱锡堒竟然为黎叔儿安排了十六人抬的大轿子,让黎叔儿是啼笑皆非,好说歹说,才说通朱锡堒换了带暖棚的马车,并让徐三带着一队亲兵随侍左右。
因为有了那些亲兵侍奉黎叔儿,杨亿、魏二苟和桃木妖落得清闲,他们仨都是年轻人,满身都是椰风挡不住的活力,闲来无事,就满营瞎逛,看看枪炮车马,撩骚一下那些云鬓蓬松、鹅黄棉袄、纺丝绸夹裤的清朝小美眉,也是自得其乐。当然,魏二苟因此也没少挨了桃木妖的暴打,那是真打,大嘴巴子啪啪的,但魏二苟却是乐在其中。
看着打打闹闹的魏二苟和桃木妖,杨亿知道魏二苟是真心的宠着桃木妖,才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睹物思人,心内不由得更加思念起了卢灵儿,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沧州城内去见心上人。
好在朱锡堒已经将他们视为股肱心腹,所有往来军情塘报文书并不瞒着他们,所以杨亿知道林凤祥麾下的太平军对沧州城久攻不下,陷入僵持状态,正等着朱锡堒所部去增援,这才心下稍安。
书非一日,黎叔儿他们跟着朱锡堒的军队一路攻城拔寨,就到了一个叫石马铺的县城,因一路上黎叔儿屡此规劝朱锡堒不要乱杀无辜,要赈济灾民,赢得民心,所以太平军是一路秋毫无犯,老百姓见了太平军也不躲了,军民关系那叫一个和谐。
凭借着这样的口碑,在攻打石马铺时,那些守城的兵勇在象征性地抵抗后,就开城门投降了。进城后,朱锡堒进了县衙,将那些投降的兵勇发了饷银,开缺回家,然后又安排了太平军守城维持秩序,城内是一派行人如织、商贾如旧的太平景象。
趁着太平军休整补充粮饷弹药的工夫,显得长毛的杨亿、魏二苟撺掇桃木妖一起去诳街找乐儿。
走上街头,杨亿他们仨是四下游走,就见那石马铺的街道上是轿马纷纭,人烟嘈杂,大街上两边铺面也有酒楼、饭馆、茶房、肉市并金字当铺、招牌当店,里面十分热闹。
正走着,就见迎面有个大茶铺,人员进进出出的出入不断,旁边是个命馆,门楣上挂着招牌,上写着:“赛君平,卜易谈星,合婚选吉,包写呈状,兼看风水”,门口围了不少的人在往里面看。
“怎么回事,有热闹砍看吗,走,过去瞧瞧。”一见那场面,让魏二苟油然想起了自己那个时代的撞车的场面,心知一定有热闹看,就拽着杨亿和桃木妖走了过去。
挤在人群里,杨亿、魏二苟、桃木妖他们往里面定睛细看,只见一个四十来岁年纪,黄面微须,高耸只肩,深抠二目,头戴高角方巾,身穿葛布道袍,脚下阔头方靴,手持白纸大扇的男子坐在一把竹椅上,前面跪着一个老者和一名十七八岁、面有泪痕的女孩子。
那男子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这老匹夫当真是不晓实体,莫说是你欠我银子,就算是不欠,你这孙女命犯厉鬼,是个克夫之命,只是我通晓阴阳,有诸神护体,才敢纳她为妾,旁人谁敢娶她,嫌命长了是吗?这等好事落到你家,你应高兴才是,怎地只管哭哭啼啼作甚?”
那老汉跪在地上,只是哀求那男子再宽限些还钱时日,自己孙女还小,不想出嫁云云。
杨亿他们看了一会儿,再一听旁边的人的议论,知道那开命馆的男子与那老汉儿子本是同乡,曾借了三两银子给老汉的儿子治病,结果老汉儿子一命呜呼,银子还不上了,那开命馆的男子竟打起了老汉孙女的歪主意,四处造谣说那女孩子是白虎命,克父克夫,逼着嫁个他当小妾,真是可恶至极。
一听这男子落井下石,净干不是人的事儿,魏二苟脑门子上的大筋当时就鼓起来了,纯是气的,一扒拉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就朝里面走去。
“你干嘛去,千万别冲动啊。”杨亿拉不住魏二苟,只得一面拽着桃木妖挤进去,一面低声问道。
“爷要算卦!”魏二苟一梗脖子,瓮声瓮气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