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叔听了蓝怡的话,沉下脸来。
“老大媳妇,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既然进了咱们王家的大门就是王家的人,田产院子本来就是林山的,你们留着,也算是给林山留些纸钱。”
王林山后继无人,蓝怡和文轩顶了他的妻子的名分,每年都要给林山和他的父母以及祖先上坟烧纸、摆酒祭拜,在大周祭祀先人祖先是丝毫马虎不得的,样样要准备周到,这也是每家不小的开销,所以王二叔才说是“纸钱”。
王二叔在赵里正父子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正式承认蓝怡是王家的人,蓝怡感激不已。扪心自问,若是易地而处,她都不见得能做到如此。
“二叔,您这么说,侄媳妇也就不客气了。但是林山的田地怎么也不能再放在我和孩子这边,您二老对林山有养育之恩,这些田算是他给您二老每年的养老钱吧。”
王二叔当然摇头拒绝,和蓝怡推辞不下。
王林远和王林喜两兄弟心里都明白,他们现在日子过得好了,并不指着这几亩田吃饭,爹和大嫂这样,都是为了心安一些。
“爹,大嫂。我看这样吧。咱们家不是租着大哥三亩坡地么,日后就不给大嫂交租了。剩下的田还是在大嫂这边,也省得要跟村里人解释些什么。”王林喜劝到。
王林远也说,“是啊,爹,就这样吧,再说下去就真显得外道了。”
王二叔点头,蓝怡也没有再坚持。留下就留下吧,日后她逢年过节的多给两位老人置备些礼品就是了。
赵里正见众人意见统一后,才开口说道:“既然大伙都没意见了,那田产院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了。林山媳妇,你把户籍取出来给我瞧瞧吧。”
蓝怡原先用的是假户籍,现在赵里正要看的自然是她的真户籍。因为蓝怡的父母是王家的家仆,所以她现在也真的是单独的女户户籍上只有她和自己的侄儿王文轩,落户之地在梅县,不在北沟村,这份户籍是回来之前王承德替她办好的。
“我把田产和房屋过到这份户籍上,算在你的名下。你是想在咱们北沟村落户,还是就这么放着?”赵里正仔细验看了两遍,确认户籍是真的。他对自己上次没有认出蓝怡的假户籍还有点耿耿于怀,不过假户籍的事情既然官府都没有追究,他这里自然也不好说些什么。
王林山的田产,本来是算在其子王亦轩名下的,但是蓝怡后来买的十五亩的山坡是在自己名下,现在自然要转换到真户籍之上。蓝怡手里有地契,这点事情跑趟衙门也就清了。
至于是不是要落户,蓝怡有些脸红。
王二叔呵呵笑道:“为阳,有件事还没跟你说呢。我和亲家商量了,瞧着卫极这孩子不错,打算给他和老大家的定下亲事,落户的事情也就不用了。”
无论蓝怡的户籍在哪里,出嫁从夫,等她和周卫极成亲后自然是要落户到北沟村的,所以现在没必要改了。
赵里正听了笑着点头,这两人也算是般配。赵里正的大儿子赵良秀站在父亲身后,与王林喜和王林远交换眼神,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村里的年轻人早就看出周卫极对蓝怡的心思,不过两个人都守礼沉默,周卫极又是那样霸道的性子,他们才也不敢多说什么。
“这可是咱们北沟村的大喜事,二哥,到时咱们可得好好热闹热闹。”
王二叔点头,“卫极是咱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的也放心。老大家的出了咱们这门进周家,日后就是我王家嫁出去的闺女,村里的闲话还得为阳你帮忙压下去。”
寡妇改嫁,自然不会少了人说道,且一般寡妇出门后是不能再登前夫的门的,否则被认为不吉利。王二叔说出蓝怡是他们嫁出去的闺女的话,就是日后还要走动的,村里那些好事的更是有话说了。
赵里正点头应下,叮嘱道:“林山媳妇身世复杂不好说清楚,咱们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不要再跟村里讲了。”
赵里正父子从蓝怡家出来,并没有打灯,天不到子时,下弦月还没有从东山升起,但满天繁星闪烁下,村庄并不显得黑暗,而且这条回家的路是他们走了一辈子的,闭着眼都知道哪里有坑,哪里有块石头,根本就用不到灯光。
“良秀,这事你怎么看?”
赵里正有意栽培大儿子接他的班做下任里正,现在处理事情都带着他,让他先接触接触。
赵良秀跟在父亲身后,低声回话,“爹,林山嫂子的事情怕不是这么简单的,您看户籍上说她是文轩的姑母,文轩这孩子去年就跟她回来了,一直喊‘娘’的。”
赵里正点头,“怕是你民善伯他们知道的也不全乎。”
“爹,我今儿听林远说他到梅县时林山嫂子就在阜头等着,林远在林山嫂子家住了段日子才回来。”赵良秀没有否认父亲的话,反而很平静地分析着,“林远的性子您也知道,就算民善伯和林喜哥知道的不全乎,他也该是八九不离十的。您看他的态度,我琢磨着事情不算大,起码林山嫂子一家子为人做事都应该没问题。”
赵里正满意地点头,儿子越发长进了,“你说的不错。良秀,你林山嫂子是个有主见的,心眼也不坏,能留在咱们北沟村是咱们村的造化。日后他们俩成亲了,你也多过去串串门子,我看胖儿他娘做的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