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讪讪一笑:“倒叫姐姐全猜中了。姐姐可还记得?我曾说过,四皇兄曾悄悄与我说过,他时常犯病。前些日子甚至不能起身,几度晕厥,都是皇后瞒着众人,将他关在皇后殿,亲自照顾。四皇子与我推心置腹,我想着不过是柳嫔的几句话,正好在路上多问问四皇兄的病情,便携了他一并往清秋阁。哪知......”
正德似在回忆,但更多时候则是紧锁眉头:“哪知我们一到清秋阁,柳嫔娘娘就发作了。”
岫烟忙止住他的话问道:“你且慢,柳嫔是好端端说了几句话才发作,还是你们进门的时候已经要生产了?”
“还说了几句话。”正德毫不迟疑:“事实上,柳嫔见了四皇子很是诧异,可没说上几句话就喊着肚子疼。”
“这中间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例如吃了什么?喝了什么?”
正德道:“什么也没用,但是我后来回忆,总觉得有些奇怪。柳嫔生产的时候极为凶险,真可谓是声嘶力竭,连我听了都十分害怕,可四皇兄......从头到尾都一双冷眼看着柳嫔。柳嫔的生产虽然凶险,可实际上并不多费时间,姐姐有所不知,父皇去的时候,那孩子就已经生了下来。柳嫔看见孩子的模样,就拉着我哭,说就算皇上容下这孩子,大约老天也难让他长大成人。”
正德忽然寂声,久久才道:“四皇兄就与柳嫔说我是个祥瑞之人,若求皇上把小皇子放在我身边养活,大约老天还能容他一命。”
岫烟全明白了。
这孩子,终究还是被人算计了。
四皇子利用了柳嫔的爱子心切,也利用了正德的善良。可是将这样一个孩子放在五皇子身边,对四皇子能有什么好处呢?
是希望皇上因为这个厌弃正德?
岫烟正胡乱猜测着,正德委屈道:“昨日,钦天监监正邓主簿求见了皇上,说对八皇子的命格检算已经有了定论。说八皇子眉毛奸邪状似垂杨流,嘴角尖酸刻薄之相,生六指乃是命中不祥,克父母兄弟妻儿。邓主簿又说,清秋阁在劫煞位,是宫中最阴寒之地,此地产子,必定为孽。”
岫烟冷笑:“一派胡言,八皇子如今还是个小孩子,他从哪里看出的眉毛嘴角?若清秋阁是阴寒之地,那当初柳嫔怀孕的时候,这位邓主簿怎么没站出来给算一算?”
正德苦笑:“我不也是这样想的?可那邓主簿又说,八皇子如今移宫,煞气随之转移。既入住了东所,那劫煞位便直冲......”
岫烟心下一紧:“冲着什么地方?”
正德环望众人:“邓主簿所说的劫煞位便是云台。早起我来的时候,篆儿悄悄去云台打听了,太上皇昨夜感染风寒,两三个太医守着,甚至一度惊动了父皇。”
邢家的人都知道,正德在宫里顺风顺水,一路走到今天,一半原因是他的身份在宫廷来看极其低微,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太上皇对正德的宠爱。
三皇子那样百般讨好,也没能叫太上皇多瞧一眼。正德日日去给太上皇讲书,这种孝心反而成了别人眼中的肉刺。
“姐姐,小八真的特别可怜,我不想做背信弃义的人。”正德可怜巴巴的看着岫烟,“我还记得小时候天气热,我不肯睡,又不愿叫别人抱着,家姐就背着我在园子里转。蚊子叮我的肉,你便拿着团扇在周围哄赶。我虽然被亲生父母抛弃,但从来不缺乏家庭温暖。小八......他的娘就在不远处,可连抱都不敢抱他一下。父皇又几乎没下令处死他,我想想便觉得难过。”
邢忠也叹气:“生在皇家,也有这样的无奈。”
宋晨跟着附和:“岳父说的极是,天家无情,有情有义的,又有几个能坐到那位置上呢?”
岫烟却不赞同:“我们正德难道不是个有情有义的孩子?就凭这一点,我也不能让那些坏人称心如意!”
正德眼前一亮:“家姐,我就知道你肯帮我!小八长大了,也一定能记你的好。”
岫烟拍着弟弟长高的个子,去年还只是到自己腰间往上,今年却已经到了自己的肩膀。这么个大小伙子,今后也会成为邢家的顶梁柱吧!
岫烟很是欣慰,“你暂且回宫,看太上皇病情如何,若是那些人存心害你,太上皇的病就不会轻而易举治好。但也就因为这样,才好叫咱们找出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