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姐不再作声,整个人心绪不宁,恍如失去了灵魂的玩偶。
尤三姐在她身后暗骂了句“不中用”,便起身与贾宝玉坐在了一处:“我前儿托宝兄弟帮我办的事,宝兄弟可有上心?”
尤氏故意嗔道:“你又胡闹什么,宝玉一日读书好不够用,你却找些没的要紧的事打扰他,小心被二老爷知道,连你一并罚!”
尤三姐虽然挨了训斥,可丝毫不影响她说话的好心情,正有机会坐在贾宝玉身边,遂光明正大拉了他不放。
史湘云的眸子几乎能喷出火花儿,探春和惜春就按着史湘云坐在了岫烟身边:“你别胡闹,不看僧面看佛面,究竟是大嫂子的妹妹。”
史湘云故意抬高了嗓音冷哼:“这种没廉耻的妹妹,不要也罢。我就看不上这种女人。”
岫烟忍俊不禁,扑哧一笑:“妹妹好犀利的一张嘴,可惜这种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总没人强迫宝兄弟。”
众人不免看向贾宝玉,就见刚才还有些拘谨的他,此刻早和尤三姐聊在了一处。史湘云好不气闷,她的生日,结果不但叫尤家两个姐妹搅和了,湘云更对贾宝玉伤透了心。
几个女孩子也不管怎么挽留,执意出了怡红院往蘅芜院来。
现今的蘅芜院早成了史湘云的天下,因史家不日就来接人,所以满地的狼藉,好几个包裹堆在一处。
半年前,史湘云来常驻的时候,不过两三个衣裳包裹。可半年过去,包袱至少多了十余个。那都是贾母心疼侄孙女,自己拿私房贴补给的是史湘云。
“邢姐姐,琏二嫂子既然怀了哥儿,怎么不搬回来住?我偶然听老太太念叨,想把二哥哥夫妻接回来住呢!”惜春不解的看向岫烟:“外面终究不比家里舒坦。二嫂子年纪又大,你别瞧我年轻什么也不懂,可也知道,生孩子就好比走一趟鬼门关,危险着呢!邢姐姐不如就劝二嫂子回来,就是请太医也便宜。”
惜春一片好心为贾琏夫妻。
岫烟笑道:“傻丫头,哪有说的容易!当初琏二哥他们搬出来,可是得皇上同意的。现在想搬回去却难如登天!不过凤姐姐也说了,无论你们哪日去瞧她,她都乐意的紧。”
史湘云心下一动:“不如我今儿就回了老太太,请老太太让我们往琏二嫂子那里走走?况且琏二嫂子住的地方离着凤尾胡同又近,我们还能顺道送了邢姐姐家去。”
大家一起叫好,李纨也正有此意,遂携了众人往贾母这里来。
老太太听罢很是欢喜,更拉着史湘云的手不放:“好孩子,我就知道没看错你,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去吧去吧,替我瞧瞧凤丫头。告诉琏哥儿,别怕他老子,完事有我呢,只要我在,就一定让他们夫妻俩回来。”
贾母不放心似的又把邢岫烟叫到跟前:“你这些妹妹都是老实乖巧的,多半没出过什么门,好在也是自己的兄嫂家走动。大姑娘就多费心些,看管住了她们,别处什么乱子。”
岫烟忙陪笑道:“老太太何必多虑,这里万事有大嫂子坐镇,姐妹们又和气,必然没什么问题。”又有李纨在旁边担保,贾母也就渐渐放宽了心。
赖大带着小厮们在外门套好了车马,三春共乘一辆翠帷圆顶流珠车,李纨带着李琦在后面一辆华盖宝锥车上,史湘云一定要赖在岫烟、黛玉身边,便上了邢家的豪车。
因是临时起的出行念头,所以也没那样兴师动众,丫鬟们只有两驾大车缀在后面。
她们才要启程,贾宝玉慌慌张张从里面跑了出来,不由分说,一把就抱住了岫烟那辆车的马头,吓得赖大差点没跪下去。
“小祖宗,那马烈着呢!”赖大和李贵忙上来拉扯贾宝玉,邢家的车夫不乐意了,睨着他们三冷哼:“好没眼光,我们姑娘这马是大宛来的良驹,千金无价,怎么可能和外面的野马似的乱踢人?”
赖大脸一红,倒不是羞的,却是被气的。
想他堂堂荣国府大管家,何时被一个小小的马车夫这样鄙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