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虽然进了九月,可厩只早晚的时候凉爽,贾珍便赶紧将埋棺的日子定好,拄着拐了荣国府,往贾母老太太这儿示下。
贾母也赞成宜早不宜迟,商议好了这一切,贾珍便打发小厮们请家里几个要紧的亲戚来观仪式。邢家正在被邀其中。
贾蓉亲自来请邢忠,请舅爷无论如何要给赏脸走一遭。邢忠哪里有那个时间。卢氏是高龄产妇,全家也舍不得她动弹,唯恐动了胎气,又不好一口回绝,只能叫岫烟全权代劳。
过了几日就是贾敬送殡之期,贾赦、贾政、王夫人等。率领家人仆妇,都送大家往铁槛寺来。尤老娘带着两个宝贝女儿坐了一顶素车,也跟着颠簸的往城外。
尤二姐从头到尾闷不作声,尤老娘鼾声四作,唯独三姐儿眼睛东张西望,没半刻消停。
“那是谁家的公子?”
尤三姐忽然手一指,盯着帘子外的某个方向就不动了。外面的管事姑姑母们赶紧回了贾蓉。贾蓉笑嘻嘻的骑着高头大马凑了过来:“三姨儿什么事儿?”
尤三姐没好气的让贾蓉把脑袋伸到别处,只低声问:“那也是贾家的亲戚?怎么都没见过?”
贾蓉往尤三姐指着的方向瞧,等眯缝着眼睛把人看清了,也估不上回答尤三姐的话,脸色骤变,忙迎了过。
尤三姐被扇了一鼻子的灰,对着贾蓉的背影恨恨骂个不停,可眼睛却舍不得从那个方向移动回来。
她就看着贾蓉抱着男子的马头,仰着脸不知说什么讨好的话。男子也没怎么搭理贾蓉,只垂首和车帘子内的人说什么。
尤三姐轻轻挑开轿帘,就问赶出的车把式:“咱们前第二辆是谁的车?”
赶车的人忙道:“说是邢家大秀的车驾。”
“哪个邢家?”
赶车的一笑:“三姨儿怎么糊涂了,咱们家认识的能有几个邢家?还不是舅老爷家?那是舅老爷的女儿”
尤三姐还想问车把式认识不认识那马上的英俊公子是谁,前面人已经走了,贾蓉飘飘悠悠回来给尤三姐报信。
“三姨儿瞧我可见着谁了?难得难得”贾蓉笑道:“竟是镇抚司的形大人。这可真是......外甥长这么大,还头回跟镇抚司的人打交道。枉我还自称人缘交际的广呢”
尤三姐不动声色的隔着帘子道:“镇抚司?什么来历?前面马车里坐着的可是那位形大人的家眷?”
“宋家和咱们没往来,不过是形大人办差路过,知道邢姑姑的车马在这儿,所以来问个好儿”
贾蓉脸面窃喜:“原来这位形大人是相中了邢姑姑,我就说呢......”
尤三姐脸色就是一沉,根本不等贾蓉说完,摔了帘子藏进了马车内。
贾蓉摸了摸鼻子,又瞧瞧邢岫烟的车马,再望望尤二姐、尤三姐这边,忽然明白了几分,不禁冷然一笑。
倒是又冒出个想吃天鹅肉的,可尤三姐也不想想,那镇抚司出来的人是什么脾气,形大人能要尤三姐这样水性杨花的东西吗?
人家看中的是知书达理,人见人爱的邢家大秀
车马队伍进了铁槛寺,寺中的主持早预备干干净净的禅房,请了贾母和王夫人休息。贾宝玉一刻也坐不住,邀了史湘云和薛宝钗就要寺里逛逛。
“我听说,这铁槛寺在前朝就有,其中一眼活泉最引人注目,不如咱们也观赏观赏?”贾宝玉兴冲冲的劲儿是谁也拦不住。
宝钗将宝玉揽住自己手拨了回,轻笑道:“我就不了,好容易邢妹妹来一次,我想和她说会儿话。”
“我这就请邢姐姐”贾宝玉还不死心,史湘云似乎明白了什么,悄悄扯了扯贾宝玉的袖子,将其拉到了禅房之外。
这会儿岫烟正与黛玉说话,宝钗不时加入其中。
“这么说来,是元妃娘娘在皇后面前推荐了三妹妹?”
岫烟无奈的点点头:“当着妈的面儿亲口说的,不过说来奇怪,元妃娘娘的身子特别的差,而且似乎很急切的样子。”
薛宝钗细想了想:“邢妹妹这么一说,我倒是也察觉到二太太这几天有几分奇怪,时常说话间就走神,而且对宝兄弟也有许多严厉之色。这可是以前没有的。”
黛玉低呼道:“你们的意思是,元妃娘娘可能......”
岫烟冷笑:“还有件事我刚刚听说的呢原来那位三公主身子骨一直不结实,大病小病不断。几个太医会诊,都说三公主不适合嫁人,更别提生孩子了。”
薛宝钗和黛玉顿时明白了元春做此的用意,二人不禁面面相觑。
“三妹妹要是知道,兴许能好些。”
“这有什么用,三公主嫁的只不过是宁远将军的小儿子,探丫头陪嫁过根本没什么地位,就算得了丈夫的喜爱,那将军府上上下下呢?有些人是专门的势利眼,知道她是滕妾,根本不给好眼色”
黛玉说完,想到了件要紧的事儿,又与岫烟道:“听宝玉说,那北静王也不知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说皇后最早属意的是姐姐,三丫头难免觉得是顶了你的苦楚,所以来日就算给姐姐没好脸色,姐姐也别和她一般见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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