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宗以为,皇后如果是个聪明的,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凤仪宫,他自然会锦衣玉食供养着,四皇子李允虽然不能继承大统,但今后无论哪个皇子上位,都会给予这个体弱多病的兄弟极好的待遇。
可就现在看来......皇后的心思绝不简单。
孝宗心中轻轻一叹:别看登基六载,但帝位着实不稳。一面有太上皇势力与新政抗衡,一面内宫波澜迭涌,太后和皇后各自打着各自的小算盘,再有......孝宗对几个正待成年的儿子都不满意。
大皇子李铮有勇无谋,且性格残暴,三年前在宫中与开平王叔的小儿子对弈,一言不合,李铮抄起棋盘竟砸破了对方的头。虽然御医们救治及时,但孝宗也彻彻底底的得罪了开平王叔一脉。
孝宗足足一年没理会大皇子及其生母,直到次年春猎,李铮才重新回到众人视野中。但孝宗的心结已埋,他认为,此子若继承大统,皇室必定危矣!
二皇子倒是知书达理,但他的母亲蓉嫔原来是忠义亲王妃的侄女,太上皇对忠义亲王恨之入骨,连带着对这个孙子也极为不喜。孝宗虽然喜欢蓉嫔,但也不敢抬举对方的身份,甚至刻意疏远二皇子。
老三是宫女所生,地位卑微,老四倒是尊贵,可身子骨太弱。余下宋贵人刚上对龙凤胎,还在襁褓之中,也看不出什么聪颖的气质来。
孝宗无奈的叹了口气,怨不得朝中一批老臣看好福王,谁叫福王的长子李穆文武兼修。且笼络人心能力极强呢?
戴权听孝宗这么一叹气,小心赔笑道:“万岁爷,柳国公家的小姐已经进宫有多日了,您看......”
孝宗眉头一挑。“柳国公家的小姐?”竟一时间没想起来是谁!戴权笑道:“就是除夕夜宴上,入了万岁爷眼的那位贵人!按照皇上的意思,柳家前儿就将人送进宫了。奴才请示过皇后娘娘,先将人安置在了清秋阁。衣食用度先比照了往年进宫秀女们的标准,内侍监的人不敢怠慢,特多拨了两个宫女过去服侍。”
戴权收了柳家不少的好处,投桃报李,他也不好意思不给柳家小姐说好话。
孝宗想了半晌,终究记起了这么号人物。“原来是她!难为有几分相像......就先升为充仪吧!柳家女儿闺名为何?”
戴权忙躬身道:“充仪娘娘芳名取诗经中采薇二字,还有一长姐,名唤采颦,据说生的也是国色天香,美艳无双。”
孝宗笑道:“柳家在本朝也曾出过一位妃子。家中的女孩儿们自然不差,柳充仪进宫岁月尚浅,朕记得清秋阁留着凤藻宫很近,就叫她先跟着元妃学几日的规矩吧!”
戴权心中轻叹,宫中的主子们可都失算了,这位元妃娘娘好手段,眼看着几近失宠,没想到靠着娘家一个兄弟,凤藻宫又风光了起来。依着戴权对孝宗的了解。今儿晚上必定是又要点元妃娘娘,也不知要叫多少人咬碎银牙干跺脚喽!
傍晚,皇上预备安寝凤藻宫的消息传来,抱琴等人喜不迭的忙着收拾浴汤、熏香等物,反而是元春坐在偏殿的乌木昙花小榻上独自出神。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皇上来咱们凤藻宫。不知多少人羡慕嫉妒呢!娘娘也该收拾收拾容妆,叫皇上赏心悦目不是?”抱琴笑盈盈的捧着明黄色绣云纹软缎中衣:“娘娘今儿打算梳个什么头?是流云髻还是同心髻?要不然还梳上回的牡丹髻,娘娘的脸型圆润,肤如凝脂,连皇上见了都盛赞,说这后宫之中独娘娘梳牡丹髻最佳。难道娘娘不见,自打万岁说了这话之后,宫中再无人敢用牡丹髻嘛!”
元春不禁一笑,“你这丫头,又来拿我打趣,也罢,就梳牡丹髻。本宫记得皇后新赐了本宫一支凤头点翠钗?今晚上就用它!”
抱琴一皱眉:“娘娘该用皇上赏赐的,明明都是凤头点翠钗,可差的却不止十万八千里。虽说都是黄金铸的吧,可听戴公公说,万岁爷赐娘娘的那支是江南贡品,皇宫里独娘娘这一份,不但点翠的手法十分精妙,而且凤翅、凤尾也是惟妙惟肖,难得那眼珠子竟用了夜明珠镶嵌而成,到了是白天,尚且不觉得怎样,若是晚上,娘娘定然不负这凤凰的美名!”
元春啐道:“你又疯癫了,这话也是能胡说的?皇后娘娘才是真凤,本宫不过是其羽翼下的凡鸟而已。你不可造次!”
抱琴满是心疼:“奴婢是心疼娘娘处处忍让,可皇后娘娘却不记您的好。像过去吴贵妃,周贵妃俩,还只是小小的才人的时候,因为得了圣宠,就敢对皇后娘娘阳奉阴违,凤仪宫的那位也没见的对着二人如何,还不是整日姐姐、妹妹的叫着?反而看咱们娘娘您......皇上对您的宠爱程度不知胜过两位贵妃多少倍!可皇后就是看娘娘不顺眼!”
这也就是凤藻宫翻了身,搁在几个月前,皇后借口元春体虚,连去凤仪宫请安都给免了。元春越发远离了权力的中心,新进宫的几个妃嫔甚至都不知道原来还有位元妃!
元春听了抱琴的话,不禁冷笑:“你当皇后娘娘是个心慈手软的?她这人最记仇!不然吴贵妃和周贵妃霸占皇上的时日最久,可偏偏就是不孕?”
抱琴脸色一变,后宫中阴鸷手段比比皆是,“娘娘,那您......”
“放心,本宫福大命大,省亲的时候王宜人请了名医暗暗给本宫查过,无妨。”元春虽这样和抱琴说,可心中始终没底。
这些年看惯了宫廷的尔虞我诈,元春对皇后的行事脉络也有几分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