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寻的院子坐落在城东的凤尾胡同,因此地在前朝出过一位皇后,所以起了这样一个名字。五进五出的大院子在京城说好找其实也不好找,邢家来信又匆忙,贾琏足足跑了两个月,才将这处宅院买了下来。因是在内城,宅院的价格不可和寻常百姓住宅同日而语,竟足足花了八千两,这还是主人家急着出手,不然非要一万才松口。
贾琏在前面给邢忠一家引路,对于他经手的这处院子,贾琏是十分得意的:“凤尾胡同有三家的老爷是在刑部任职,都是舅舅的同僚,而且外甥悄悄打听过,他们在衙门里风评都不错,是值得相交之人。这处院子的原主人是前刑部侍郎,是出了名儿的酷吏,皇上登基不久就免了他的职。他们全家在京城呆不下去,只好打包袱回了老家,空留下这间院子并两个老奴打点。”
岫烟拉着正德,紧紧跟随在卢氏身后。住惯了江南小桥流水,处处玲珑精致的宅院,不免对这种大开大合,放眼望去除了空旷还是空旷的屋子感到不适。
空气中还隐隐飘着釉子的味道,四面环廊上红漆柱子一眼就瞧得出是新刷的,和地上带着裂纹的青石板路格格不入。就单说正院,唯一的装饰竟只有一只大大的莲花缸,也不知里面有没有活鱼。
贾琏有些不好意思,搔首笑道:“因短了三四年没人住,屋子不免破败了些,舅舅、舅母来之前我叫人重新粉刷了一遍,好些家具没来得及添,委屈舅舅、舅母了。”
卢氏不是随遇而安的人,但生活的历练已经叫这个女人学会了如何在最糟糕的环境下让自己过得最舒服,况且......贾琏寻的这处院子可比当初他们一家三口初来现世时候住的要好得多。
卢氏已经开口笑道:“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我瞧琏儿你比上次见的时候消瘦了不少,必定是为我们的事儿东奔西走累坏的,晚间舅母亲自下厨给你做几道好菜,你和你舅舅多多的吃几杯。”
这是邢大舅求自己办的第一件事儿,贾琏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唯恐舅舅和舅母不满意,现在听卢氏这样一说,贾琏不免松了口气,忙道:“舅母一路舟车劳顿,我早叫了昭儿在京城最大的酒楼订了席面,就是舅母不留我,外甥也要厚着脸皮请赐饭。”
一席话说的众人大笑不已,贾琏又道:“这京城的宅子和江南不同,多喜欢郎阔,倒是那些从苏杭一带来做官的人家将院子修的很精致,外甥也找中人寻了几处,要么是不肯卖,要么就是小的可怜。无法,外甥只能选了此地,不过他们家倒是带了一处极好的花园,就在后园。”
贾琏看向默不作声的邢岫烟,笑道:“我知道邢妹妹是园艺的好手,便没敢乱动,怕在邢妹妹面前班门弄斧成了笑话。”
岫烟听说还带了个花园,又高兴了几分,“好手不敢当,不过我喜欢种花儿,把院子交给我肯定错不了。”
卢氏嗔笑道:“你表哥不过客气两句,你这死丫头还当真了。琏哥儿不知道,邢丫头哪里是喜欢种花,倒是喜欢吃花儿才对。每年酿的玫瑰脯子,菊花茶,牡丹蜜饯不知多少,糟蹋了那些好花!”
面对卢氏的抱怨,岫烟却很淡定,就凭借着她酿花脯的这一项手艺,在苏州城开的铺子一年就能净赚三千两,那会儿还只是用自家产的花卉呢,若是扩大的种植,岫烟敢断定,利润一定能再翻两番。
贾琏不知道这些,他还只当是小姑娘闹着玩儿的,毕竟家里有个宝玉,不也是拉着那些姑娘们做胭脂膏子玩耍?
在贾琏的帮衬下,邢家勉强将大车大车的东西暂时归置进了院子,值钱的金玉古董就锁在邢忠夫妻住的正院厢房里,岫烟让美莲领人去布置自己的院子,她则亲带着篆儿去收拾正德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