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凑上去一看,石碑上有几行字:“欲闯此关,自断手筋。”
手筋,对于每一个修炼之人都是至关重要。自断手筋,等同自废功力与灵力。
方才,段骞原是断了手筋,才破得的幻境。不过,他的灵力修为颇高,又是半仙半妖的身份,不过也是就等同自废半生功力与灵力。
往后,如果能再投生人间,也永远只能徘徊在人、魔、畜三道间,而且哪怕修炼个千年百年,也不能得道成仙。
我欠他的,终究生生世也还不清。
我取出银剪刀,往那突出的那一道一划下去。顿时,血流如注。我看着自己的血一滴一滴地掉落地上,竟有前所未有的快活和释然。
感应到我的断筋,石碑轰然倒下,并射出一道蓝光,直指一个幽森森的黑洞。
我顺着蓝光的指引,走到黑洞里。尽管,感觉到黑洞里有种不寻常的妖气。但是,这是唯一能逃出幻境的道。
一路上,我感觉到白纱包裹下的伤口像被千蚁所噬,那种钻心的痛楚,非亲身感受者不能尽说。
我脑中只有一个信念:走出去!今天我在幻境断筋,可能撑不了多久。我只能尽快找到竺泉,让他带我到南竺鬼师的竹庐,借千年线藤驳上断掉了的手筋。
果然不出我所料,待我逃出幻境,不见竺泉的身影。
突然,手上的悬红线灼热得像被火烧似的,红光忽闪忽现,颜色却是越发红得妖娆。
我欣慰,现在,竺泉至少还是安全得很的。原来,他和我,都在焦急地寻找对方。
我嘴角刚弯,却觉得肚中一阵绞痛。红狐,在幻境中设下毒蛊阵!
我忙念叨解蛊咒,发现是如同石沉大海,丝毫作用也没有。
也许只能用那个办法了。我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想法。
我马上捺住悬红线的一端。一只暗紫色的小蝶,从中慢慢地飞了出来。
我双手合十,向着西方,念叨:“小蝶。竺泉。”小蝶在我的上空,环绕了好几圈,不断旋舞,修长的尾部不断碰撞,泠泠作响。我心中了然,小蝶此行有点困难。
我把小蝶放出悬红线,既破了我的隐身术,又令巫家山少了一层防锁,怕只怕以后西方的黑蛊之人定会肆无忌惮地来寻麻烦。但是,此时不放出小蝶,我有种直觉,巫家山会因此陷入灭顶之灾。虽然,我人在南方,但是我仿佛能看到北方的巫家山会一夜之间消失人间的映像。
我不能拿巫家山的命运作赌注。在这场赌局中,我可以输掉我自己,但是我却不能把巫家山当做赌注。哪怕,我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输得精光。那么,巫家山也不能押注。
小蝶见我精神恍惚,遂飞到我的手尖上,一下又一下地磨蹭我,似乎对我的忧虑感同身受。
“小蝶,不用担心。我还好着呢。”小蝶疑惑着盯着我好一会儿,见我神情淡如水,也逐渐消除了疑虑。毕竟,我和她是一块儿长大的,只要我心情有所偏移,她总能第一个发觉。
小蝶飞走后,我紧绷很久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而,因为一下子失去了精神上的支撑,整个人也失去了灵气,狠狠地栽在地上,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似乎过了几个世纪之久,我竟悠悠转醒。
只是,这里却不是顶雪峰上。没有茫茫白雪、没有段骞、没有红狐,也没有竺泉,我完完全全飘荡在一片银色的虚无中。没有丝毫声音,这里寂静得可怕。
这次,我敢肯定,我不是在别人下种的蛊梦中。因为,在精妙高深的蛊梦,也无法做到让受蛊者处于一片虚无中。
我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不适感,也没有从心底里抗拒这里的一切。我好像回到初生的地方,虚无却温暖。
这里,没有人会来伤害我。因为,这里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第一次,我感觉到有种想要肆意流泪的冲动。
我想找个角落坐下来,好好地坐下来。
这个空间像是能感应到我的心理需求一般,我的身体竟然慢慢地下降到一处角落。我试着向后挨靠,后面竟然有个看不见的硬墙。这下,我放心了,把自己完完全全地靠在那幅墙上,闭上了眼睛。
我的眼里,有泪在打转,可我不想它流了下来。我真的好累好累,想在这儿坐个地老天荒,什么也不管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