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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处默的话不客气,也不客观。
世上的混帐不少,老程家特别多,但李素绝不是混帐,或许胸无大志,但娶老婆却绝不能草率,前途无所谓,幸福却必须自己掌握,前世不说读过多少心灵鸡汤,就是听过的那些滥俗的流行歌曲,哪一首不是跟幸福有关?
“为何要搅黄你自己的婚事?”程处默这次不豪爽了,毁人姻缘是损阴德的事,这种忙他实在不想帮。
“因为我不认识人家闺女啊,我为何要跟一个不认识的人成亲,而且还得躺在一张床上?你不觉得这事很荒谬吗?换了是你,你干吗?”
“干啊,怎么不干?不管认不认识,既已躺我床上了,焉有不办之理?”程处默很奇怪地看着他:“大家都是跟不认识的人成亲,咋就你不乐意呢?”
“有感情才能成亲吧?”
“搞反了吧?成了亲才有感情啊,你这人咋那么怪咧?”程处默的表情越来越不可理解了。
“不知性情,成亲后不合咋办?”
程处默嗤笑:“屁大点事,谁不合?谁敢不合?结结实实拾掇她几顿,看她合不合。”
李素:“…………”
代沟啊,千年的代沟啊!
李素决定以后多教他几首流行歌。你爱我我爱你爱到疯爱到死爱到半身不遂那种,好好培养他的爱情观,然后冷眼笑看他来求自己帮忙搅黄他那不幸福的婚姻……
“痛快点。一句话,帮不帮?”李素不耐烦了,跟一个大男人讨论爱情,而且谈论得很失败,是件很没有成就感的事。
程处默很犹豫,在仗义和损阴德之间来回挣扎。
“最近腰腿酸乏,可能懒病发作了。酿酒作坊先停工吧,休息一年半载再说……”李素仰头喃喃自语。
“帮!”程处默痛快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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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程处默约定明日泾阳县城相见后,李素便独自出城回家。
回到家时发现那位扈司户又来了。正眉飞色舞跟老爹传佳讯。
昨日扈司户以官媒的身份登门,试探了一下泾阳县许家的态度,许家闺女的长辈很客气,扈司户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没有添油加醋把李素吹嘘得天花乱坠。只是把事实一件件摆出来给许家看。
十六岁,长相俊俏,白净整洁,家教良好,为人有礼厚道,有学问,会作诗,也会挣钱。小小年纪在长安城已开了一家店铺,那家店铺的招牌还是当今陛下亲自题的字。而且还开了一家酿酒作坊,恶名满长安的卢国公府正是酿酒作坊的合伙人……
如果这些条件还不够的话,嗯,几个月前泾阳县闹天花瘟疫,你家闺女也种了牛痘吧?家里人全须全尾没死没病吧?知道这东西是谁想出来的么?就是他!认真论起来,大唐关中的百姓都得给这娃子磕响头,谢他的活命之恩,包括你许家在内。当今陛下还因为此事封赏了他,赐钱赐地还封官,从九品级,小娃子高风亮节,给辞了,不然你以为为啥皇帝陛下肯给一家商铺御笔亲题招牌,陛下记着他的情分呢……
说的全都是实话,李素都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有前途,换了自己若有个闺女的话,怕是也忍不住嫁了,别的不说,平民百姓跟当今皇帝有了交集,仅这一件便是资本雄厚了。
李素自己都动了心,许家就更不用说了,闺女的爹娘听得两眼放光,稍稍合计了一下便表了态,说是愿意与李家定亲,扈司户今日来李家的目的,就是商议聘礼和正式求亲事宜,即六礼中的第一礼,“纳采”。
李素静静看着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二人,额头惊出冷汗。
搅黄自己婚事的行动必须加快了!
…………
…………
次日一早,李素便蹭牛车赶到了泾阳县城。
说是县城,其实只是一个小土城,城墙都是用泥土夯实后垒起来的,城里稀稀拉拉开了十几家商铺,商铺不远有一个小市集,到处可见摆摊的小商贩在招手兜售,城里人流不大,大抵离国都长安太近的缘故,货品买卖显得并不热火,无论买还是卖,谁都愿意多走几步去长安城里。
程处默很早就到了,李素找到他时发现他正坐在一家简陋的酒肆里喝着醪糟,醪糟也叫“醴”,南方人叫“甜酒”,至今仍有。这东西在关中很普见,勉强也算酒类,无论权贵还是百姓都无法拒绝酒,权贵喝的三勒浆太贵,百姓喝不起,于是酿点醪糟存在家里,每逢年节舀点出来尝个鲜,酒精度很低,味道酸酸甜甜的,喝多了腻得慌。
程处默喝醪糟时一直皱着眉头,仿佛在喝一碗赐自己自尽的毒酒,很生动地向世人证明何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喝了半碗便搁在桌上不再碰它,神情颇为怅然,看来在懊悔今日出门前为何不灌一皮囊五步倒带在身边。
今日小公爷不是独自出门,还带了国公府的几个部曲,是李素特意交代的,部曲都是跟随程咬金征战天下的百战老兵的后代,老兵年纪大了便离军归农,成亲生了娃后被程咬金收为家将,也算是有了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