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元夕凉凉一笑。
那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百里怀,真的会为她说话么?
既然不能指望他人,不如自救。
与虎谋皮,有时也是一种逃离虎穴的方法。先答应澹台佾,让魔道的人放下对她的戒心,然后……
元夕垂下眸子,纤长羽睫遮住瞳仁中的光彩。
天机剑的剑鞘闪耀金属的独有光泽,元夕静静凝视它。虽然是冰冷的金属光泽,却意外的让人感到些许慰藉。
既然剑魂所知的秘密是那些人的目标,若她能证明剑魂并不清楚那些秘辛,那么她就会连最后一点价值也没有了吧……
在今天她与澹台佾的面谈后,她所住的这座小楼很可能已经在那些人的监视下了。——且慢,现在应该还没有,毕竟澹台佾才刚刚离开,但当他将今天与她的会面的情形传给百里怀之后,就难说了……
要开始奋战了。孤军奋战……
视野中忽然亮起一抹微光!元夕一怔。
眨眨眼,她定睛望去——
只见那曾经死铁一般的天机剑,忽然亮起了细碎紫芒。
紫色光斑渐次绽放,流转萦绕,从零零星星到烈火燎原……
唇角忍不住翘起,元夕弯起了眸子,凝视那金属剑身上那热烈紫华。
半盏茶后,彻底苏醒的剑魂娃娃飘在剑身上,懒懒地伸展身体。
“咦,居然已经下雪了?”娃娃看见窗沿上的薄雪,“我睡了多久?”
“两月有余。”
“是嘛……小夕?”它奇怪地看着那只突然挡在它眼前的手。
“小天,”元夕神色凝重,低声道,“我需要你的帮助。”
日渐黄昏。
在临潮城,连雪都是温柔的。
元夕站在窗边,看着地上的湿迹。昨日下的雪,今明已经化了个干净。
或许,这第一场雪,也是这个南方小城的最后一场雪了。
“小夕?”身后,剑魂轻唤。
元夕应了一声,目光从那些化开的雪水上收回。
转回身,她看到剑魂用一种询问的眼神望着自己。
元夕微不可察地点头,然后在对方的视线中,落座桌旁。
她先是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轻声道:“小天,你醒了么?”
空气中一阵奇异的波动,仿佛室内突然吹起了一股凉风。
在元夕眼中,她看到剑魂身上有淡紫的光华一掠而过,而后一切如常,那个扎着包子头的娃娃仍旧好端端地浮在天机剑上。
但元夕知道,现在,除了她,其他人亦能够瞧见剑魂了。
深知剑魂平时绝不愿意现身人前的习性,背对着敞开的窗,骷髅蛊给剑魂娃娃一个感激的笑,然后道:“今天觉得好些了么?”
“还行。”剑魂娃娃拨弄着床帏的流苏,“明天出去玩吧。”
“多静养一阵子吧,不是才刚从醒过来么?”元夕柔声道,“上次你突然一点反应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老毛病了,隔段时间就要发作一回,下次你直接把我丢箱子里,过十年再来看就会发现我又生龙活虎啦。”
元夕险些失笑。十年?太夸张了些……
清咳一声,她微笑:“昨天和你说的,云鼎天窟的事,你还记得么?”
娃娃一脸兴趣缺缺:“又提它作甚?”
“今早,那个叫的澹台佾人又来了。”元夕顿了一顿,软语道,“你知道,昨天我答应了他,会帮他找到云鼎天窟的……而且,我自己也想进去看看呢。”
剑魂瞧了她一会儿,忽然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的样子:“真是的……就算我说那个什么天窟根本不存在,你也不信对不对?”
元夕语气带笑:“不存在么?”
“存在又怎样?”它表情不是很好,“你知道上个想打天窟主意的家伙现在怎样了么?”
元夕一顿,笑着说:“那又怎么样?就算那人运气不太好下场惨烈了些,可难道人人运气都那么差么……小天,你对我说个实话——我就不信,和云鼎天窟相关的,真的只有坏事而已。”
娃娃瞪着元夕,后者一脸笑意。
半晌。
“……就一个。”剑魂撇撇嘴,“这么久也就出了一个,你就别想了。”
“是谁?”
剑魂却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那人和我不对付。我想起他就讨厌。——你别问了,问了我也不说。”
元夕语气苦恼:“可是我现在能问的只有你啊。小天……。”
剑魂一脸烦躁:“不说就是不说,想知道问雷炎去!”
元夕皱起眉,“小天……。”她口气古怪,“你该不会其实根本不知道云鼎天窟的事吧?”
娃娃跳起来:“谁说我不知道?我天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就算中间睡了那么一两百年我也比那个死脑筋的雷炎要厉害得多得多得多!”
“……。”
鸦雀无声。
元夕捂住额头。
“原来你真的不知道啊……。”她整个人就生生似写着“白期待了”四个字,肩膀都耷拉下来。
娃娃黑着脸不出声,突然一个扭身,钻回剑中去了。
元夕保持着捂额的姿势,时不时叹口气。
院外,十丈外的墙头上,一双眼睛将这一幕看了个分明。
室内再无动静。那双眼睛悄悄隐没墙后。
暗夜中,一个轻盈的身影自墙上飘落,径直飘向东南面的一处殿宇。
蛊师的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