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理由,或者我从燕国出来直接上蜀山。”他干脆道。
那边顿了顿,而后传来无奈的声音:“……好吧。你也知道陆回雪身旁的元夕根本是个假货,这颗棋子我已经安了一年,现在终于到了上场的时候,我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
远处,正屏息听着的元夕呆了,陆回雪身旁的元夕……是“假货”?
没等她想明白,盒子又道:“白朔,你很清楚你那个小丫头的来历,如果被她发现了这个元夕是假的,你猜她会怎么做?”
白朔没立刻回答,他微微拧眉,似在思索,少顷,他道:“你的目的,是蜀山的‘天机剑’?”
那边对他迅速的反应赞了一句,随后道:“不止于此。我想,未来几年,仙界那几个自命不凡的门派会很热闹。”
嘴角微微上扬,白朔道:“听起来不错。”
“当然,不过前提是,白大蛊师不会放个小丫头来坏我的事。”盒中人的语气很轻快,想来脸上是带着笑的。
白朔没正面回答,不过从他愉快的神情看来,他显然已经同意了对方的话。
他说起另一件事:“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么?”
盒中道:“尚未。陈燕二国所有在籍的女子我都派人查过了,没有一个是出生于日食与月食交替的时分的。——你其实可以考虑用那个四十九人的古法。”
白朔微一皱眉:“下次月食尚在十年后,我不想等那么久。你继续查吧。”
“谨遵白大蛊师之命。”那边略带调笑地回了一句,然后道,“其实我觉得你那个小丫头还不错,你确定要再做一个骷髅蛊?”
“她?一个失败的作品,徒有其表,不具其神。”白朔淡淡道,“你认为,我白朔会满足于此吗?”
“唔,那么你预备炼成新蛊后,就杀了她?”那边满不在乎地说着惊悚的话,“我记得你说过,一个蛊师只能拥有一个骷髅蛊呢……。”
“看我到时心情。”白朔想起那日游湖时的情景,那个骷髅蛊居然妄想和他这个主人平起平坐,甚至企图脱离他的掌控。想到这里他冷笑一声,几乎要说些什么,狠狠地讽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骷髅蛊一番,但最终他忍住了。
自家奴仆再不争气,也轮不到外人看笑话。
盒子里轻轻笑了几声,又响起声音:“你都离开飞桥镇半个多月了,还没到燕国。我说,你真不用我帮忙?小小一个御剑术而已。还是你蛰居在那个小院子太久了,变得和澹台一般恐高?”
“多谢美意。”白朔淡淡道,眼底流转的是有些残忍的笑意,“但是,对于复仇这件事,我喜欢在每一个细节上,都亲力亲为。”
“而且,我很享受这种屠杀前的宁静。每日都向着燕国前进,想象当我最终到达那里,那些人看到我时,脸上惊恐瑟缩的表情……。”
白朔说着,笑了。
“我非常期待。”他道。
对方沉默了下,然后嘀咕:“白朔,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有格调的变态。”
白朔微笑。“谬赞。还有其它事么?”
“唔,你的‘前东家’出了件大事。”那厢声音一顿,“为免受池鱼之殃,我要先问清楚,你现在想听到有关你前东家的消息么?”
前东家……脸上的微笑迅速消失,白朔的声音泛出冷:“你所说的消息,和我们的计划有关?”
“唔,大概没有。”
白朔冷冷道:“那就把这个消息丢到魔宫的万人井去吧。”
“……我说过很多遍了,这是谬传,污蔑!魔宫从来没有什么活埋了一万个人的神秘黑井,我跟你说……。”
那边还在打抱不平,白朔已经失去了继续通话的兴致。
“就这样。”他毫不犹豫地收了盒子。
前东家。多么含蓄的比喻,可白朔又怎么会不知那人指的是什么?
昆仑。昆仑。
没人敢在白朔面前直接提到这三个字,因为他们不想自己某天被人发现死在自己床上,且死因不明。
但白朔自己,却一直将这个名字放在心间,时时噙在唇中咀嚼一番。
仇恨是毒酒,亦是美酒,只要能用仇人的血泪去烹煮它。
月光很冷,白朔拢拢衣袖,施施然沿原路返回。
回到庙里,看到发出轻轻呼噜声的骷髅蛊,白朔凝视了她一会儿,目光移到她身下的稻草上,然后,微微一哂。
蠢货。偷听就算了,还让人抓到把柄。——有人会在短短一炷香的功夫里,睡得头和脚完全掉了个个儿么?
更别说她鞋上犹带湿气的污泥,明明白白昭示着鞋子的主人刚才了做什么好事。
如果现在揪她起来质问,她大概会辩称自己刚才上了趟五谷轮回之所,所以才把鞋子弄湿了罢?
唇边勾起一个凉笑,白朔径自坐回蒲团上。
入夜以后他极易疲倦,懒得和她淘气。且待明日慢慢收拾她。
正要合眼,目光无意中擦过还留在地上的白色头骨,他眉梢扬了一扬。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