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残漏断,晚风惺忪。
阿朵端着茶点小菜走过长阶曲廊,便看到了大厅。
大厅内炉火熊熊,摆着一大桌酒筵,却只坐着两个男人。
他们是刑关和天眼。
两人脚边已经滚着空坛三四个,面上却仍无丝毫酒意。
刑关衣衫凌乱,半靠着桌面,每喝下一杯酒,便要忍不住咳嗽良久。但即使咳嗽到面红耳赤弯下了腰,他依旧一杯接着一杯地往下灌,好似宁可咳死也不能不喝酒。
天眼实在看不下去,一把抢过刑关手中的酒杯,叹道,“你这是何苦,看看你如今都成什么模样了,哪里还有阴司罚恶司大人的半点风采!”
说着,他将酒坛一拎,转身放到了自己右手边。刑关仍在咳嗽,咳到双眼发红才缓缓停下。他身子不动,头也不抬,右掌却往桌上轻轻一拍。
虽只是轻轻一拍,整个桌面上的东西却随之一跃而起,足有半尺之高!而天眼尚未反应,却见眼前人影一晃,右手边的酒坛便不见了踪影。
待到整桌菜肴佳品一滴不漏地落回原处,刑关早已为自己满上了一杯,又往嘴里灌去。
“得,罚恶司便是罚恶司,伸手果然非我天眼能比。便是你这一招,整个江湖也找不出几个吧?”天眼瞧着刑关几杯黄汤下肚,又开始拼命咳嗽,无奈道,“我就想不通了,先生去追阿四,你也去追阿四,明明是做一样的事情,为何你受人一掌旧伤复发,而人家却好端端的毫发无伤呢?”
毫发无伤么......
刑关虽然喝得凶,咳得响,双眼却是越来越亮,越来越清醒。
他清醒地记得自己一路飞奔追下梨山,最后在古道上看到了狼狈不已的苏幕遮。
积雪未退,寒意浓浓,雪白的狐裘掉在半融的雪地里,被染泥浆染成了泥黄色。
而狐裘的主人苏幕遮面色惨白,正衣衫单薄地站在北风里。
他的对面停着一辆马车,车旁站着一个男人。男人劲装华服,腰悬长剑,头上却戴着黑缎制成的遮风软帽。
“苏公子,看在你曾为轩辕国赢了一仗的份上,奉送两个字——请回。”
“要么放了她,要么带本公子一起进宫。”
寒风凛冽,呼啸而过之后便是良久沉默。那劲装男子压了压帽檐,低声一句,“那么,得罪了。”
话落,只见他左掌心翻上,抬手就是一掌推来。
那一掌来得又急又快,刑关大惊之下顾不得多想,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扑去!
“砰!”
两掌相接,刑关只觉得胸口激荡,喉头发甜,一个没忍住便是满口鲜血呕了出来!
那劲装之人却连衣角都没动一下,只是略微一顿后收回掌势,沉声道,“能接住老头我这一掌,阁下也算是英雄少年。”
说完,也不待二人反应,翻身而起,落回了驾座。
“驾!”
马鞭一抽,眼见那马儿就要抬蹄远去,苏幕遮突然大叫一声“不要!”,然后一下子扑身倒下,抱住了其中一条马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