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静的…阮秋俯身在病榻前,头依在风云的枕头边儿,软绵地睡着…那么轻,那么香…风云退了烧,弱弱醒来,正望见这样美好的阮秋…不禁缓慢地伸出纤长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拨弄那一帘翘长的睫毛…心上倏地酥麻了一下…缠绵而甜蜜…风云情不自禁地绽开会心笑容,却猝不及防地撕痛了嘴唇上开裂的那几道深伤…“咝…”那痛似针扎般揪着心,他只得将笑容缩了些…侧了侧身…转而便忘了疼,竟又伸出了纤长手指…
“你醒了?要喝水吗”阮秋终是被扰醒,睁开硕大的明眸,弯着笑意,抚摸着风云饱满的前庭…风云有一丝懊恼,却也惊愕于自己从未有过的、如孩童般的顽皮与胡闹…“我娘特让我带了她的保温壶来…”风云乌黑而浓密的剑眉不由厌恶地蹙了一下…
然而,阮秋没瞧见,仍是念叨着,“她说知道你的胃是伤过的…所以同她一样,喝不得凉的…偏偏美国没有卖保温壶的”她只顾回身去拿壶,岂料乌黑如瀑的长发倏地倾泻飞舞下来,扰了风云满脸...“啊呀...竟又忘了...要不要紧?”她睁大了眼睛,盯着风云黑亮的眸子,“扎到了吗?”却瞬间被风云从后面环住凝脂白玉般的脖颈,深情而细密地亲吻着...
“刚刚...你可真是...”许久,风云方意犹未尽地罢休,淡淡地笑着,静望着阮秋那微嗔薄怒的表情...“这有什么...将来结了婚,你整个人便都是我的,若只这样就气,那洞房花烛夜便真活不了了...”说罢竟爽朗地笑起来…“咝!”风云疼得紧忙收了笑容…阮秋愣了...这样明亮鲜活的风云,是罕有的...
“对不起...你我相识这么久...多见你是蹙眉轻叹的...想想,我竟觉得没给过你欢畅的时辰!”阮秋颔首低眉,说了没两句,便“吧嗒”落下几滴泪,大颗的,坠在白色的裙上,迅速晕开成圆圆的、虚无的渐散了...
“秋儿…别哭…你看,就快是春天了啊!”风云见此情景,心头一阵酸楚,禁不住叹着气,将美人拥在怀里…“我还真是盼着杜克大学别寄来什么录取通知书…Leo博士曾说,你虽是足够出色的,但那工作经历一栏…其实是软肋唉,幸而他帮你突出理科专业上的思考能力,不知能不能对付过去!这样看…咱们是欠人家情的!最近…他相濡以沫的太太查出了cancer…下周我们去探望一下吧!”
风云望着窗外,虽然只是寻常寂夜,似很无趣…但他总是爱望向窗外…自从那次最接近死亡的童年囚禁后…他觉得,希望与奇迹总是存在的!就在那于绝望之境仍能倔强探看的...窗外!
----“Hi,大帅哥…想吃什么?”
----好长的睫毛啊!又黑、又浓、又翘的…硕大的黑亮眸子…只是口罩里面会是什么样子呢?
----“下一位!”
----“我还没有点啊!”
----“看够了再点吧,我不介意…谁叫你帅呢?!墨镜口罩君!”
“想什么呢?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呢!”风云一惊,正撞见那双硕大而晶亮的眼眸…“我总是很好奇你的过去…某时、某刻、某地…也许我们相遇过唉…”他有一丝郁闷、伤感…暗想我都记得住你呢!你竟就是不认识我了…足见,还是我爱你多一些…所以,总是我受伤、难过、被你虐…我为何会变成这样…如此执着地爱一个人?!
“最近…戚氏集团拜托了很多人,在全国各地查二姐的下落,我便顺手整理了一下你姑姑带着你漂泊流浪的线路…这些年,你们…走了那么多地方啊…而你的兼职竟全部是快餐店、中餐馆!足见...你姑姑是有意将你圈定在她笃定安全的范畴内...而我...恰也是这么打算的!若没考上硕士,正好遂了我爹的心愿,早点儿结婚生子。”阮秋没有作答,只是默默窝在那温暖美好的胸怀里…很久…
----姑姑…为何只能在你画的圈子里活?!我再也不想去什么炸鸡店、中餐馆工作了!我都已这么大了…您还跟我耍横的,从不讲什么以德服人!我本是和几个要好的同学约好了去别处的…
----阮秋…灯红酒绿的地方能去吗?!你眼界里…全世界都是又甜又香的…但真相大都是包在里面,懂吗?!我只说最后一次,你要是去…就去我能掌控的天地,即使满身炸鸡味儿,起码内里也是冰清玉洁的透彻!还有,别跟爱贪小便宜的人厮混,因为你占不到便宜!长此以往,还会沦为她们的同类,只要看见奶酪…你就会不由自主地抻着脖子去舔!
“想什么呢?眼睛竟是红红的…不要总是伤心难过的,将来嫁进来,我爹见了,又要想起楚楚,便都不好了”阮秋听罢,收了神,柔声问,“Leo博士要怎么办呢?他会为了照顾妻子而放弃科研、事业、梦想、乃至...一切吗?”风云没有作答,只是用手指轻轻揉着美人的眉心,“不要老是这样蹙着…我不喜欢”阮秋只好点头应着…
接近晚上,不知怎么,风云又想起了旧题,“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在我最艰难的时候,忽然就说分手…转而去了风驰山剑客的萧山那里…”风云歪着头,探着看阮秋愈发低垂的脸颊,低语,“这是准备把头藏到被子里吗?”
“我…其实跟你都是一样的难!所以…若我不想再提此事了,你便会一直在心里藏着那根介怀的刺吗?”阮秋眼波荡漾,“我们…都是被领养的…不同的是,后来我被姑姑寻到了,便离开了养父母家…而你,一直跟随着养父...所以…我便更要顾及着养母…”
“别说了!”风云厉声道,吓了秋儿一跳…“对不起…你…不必说了,我懂了!”风云缓了缓,方喃道,“总之,你答应我,别为了别人…再来折磨我!就如同想折磨我的人本是近不了我的身的…便借着我最输不起的你…来剜我的心!”
“不就是想说我养母借刀杀人吗?!还绕那么多弯儿!”阮秋一时受不住,怒道…“别跟我吼…我还病着呢!若再招惹怄我…下次孟婆汤定多喝两碗,誓要把你忘干净!”
“怎么了?!听说又怄上了?!都是狗吗?!天天咬着玩儿”阮秋刚回了家,本就不痛快,却猛地撞见胥驰,便瞬间急了!“你无别的事可干了吗?!成日不也是就知道咬着我吗?!我劝你...该找谁找谁去吧!活见人,死见尸,我若是你,此时定是没脸散漫在别的不相干上…扯淡闲贫!”
“哎呀!这还是秋儿吗?”胥爷款款下了楼,似笑非笑,心事重重的…“老远便听见泼妇骂街似的吼…还以为是讨债的上门,索要你爹拖欠了她的几辈子的工资呢!”顷刻,阮秋的怒气便被刺破,怂软在原地,动弹不得…
占了上风的胥爷顺势开启训诫晚辈的正题,“萧山…都已不愿回家了…当初,可是你主动招惹的人家的…到最后看似他放手了你,但从旁观者来看,还是你理亏…所以,赶紧去把那人劝回来,否则,若他再把谁的爹又逼疯了,动不动就吼一嗓子灭.全.家,凭谁受得了?!”
此时,萧爷及陈嫣皆下了楼,一副心疼阮秋的样子,胥爷见状十分不爽,遂冷冷道,“秋儿…千万别觉得‘红颜祸水’是什么赞你美的好词儿!那只是用来提醒像你这种让太多人惦记的女人…你爱与不爱谁…是不该连累、叨扰太多人的!”_“爹…言重了吧…”_“你给我闭嘴!咱们的帐,且攒着…迟早连本带利跟你一并算清了!”
“姑姑…我该怎么办?!”凌晨,阮秋本想写写日记,却感觉心力憔悴...某一瞬,她无力地垂下胳膊,“啪”钢笔掉到了地上…
“秋儿啊…姑姑这儿有你想要的所有答案…会省去了你百转千回的挫折!但是…”姑姑正坐在窗台上,举着烟,凝望着夜空,“你遵从的只是阮芽的睿智法则!而当我终究离去了的时候…别再臣服于我了!好好享受在孤独中慢慢吞咽着绝望,拼尽全力去思考,去寻求生机的快感!锻造一套‘永远知道该怎么办’的阮秋法则!”
次日傍晚,阮秋特意去了坐落于群山密林间的由萧山在硕士毕业后自己创建的SHAN/IT公司…“秋儿?!”萧山愣住了…“我…仍在加班”_“咱俩好好谈谈…我可以等你…若我不是十分妨碍你工作的话…”_“你已经妨碍了!”萧山指了指小会议室…“你…已经吸引了所有未婚男同事的炽.热目光”阮秋一愣,随即与萧山相视一笑,心里升腾起略带伤感、酸楚的暖流…
“未来…我们要做的是什么!以技术、设计上的融合去实现供货商之间的整合!如同将具有高科技含量的各个看似无序、无关联、无契合度的零件组合成一款具有超高市场需求度的模型化产品,进而实现规模效应带来的利益最大化…虽然,还是要套句老词儿…一切皆需要时间…然而,未来始于此刻、未来不可阻挡!”
“Egbert…Bye…”夜深了…萧山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与同事们打情骂俏地道别…“山哥哥工作时的样子…真是又帅又酷!”萧山听罢,心酸一笑,幽幽走到阮秋身边,“以后…你尽量不要把夸我的话说出口…因为…我怕控制不住我自己…我会特想吻你!”
回家的路上,彼此都沉浸在刚才的情境里,便很难找到舒适自在的话题了!“戚爷…帮我找了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据说脾气、秉性都很温婉…我认为早点儿定下来也好!所以就这周末…还是在戚爷家里,到时你帮着看看…”一阵沉默,“娘身子弱…气不得…所以只要能顺她的意就行!还有…也不必非要什么大家闺秀…但一定要美美的…不然配不上你!”阮秋故意望向车窗外…视线模糊,泪水不断涌出…
她顿悟了萧山…默默于心中念叨着…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但是啊,若我不演这出戏,便赢不了孤独之客想要的局面!这方天地里的惊天狠斗,已愈演愈烈,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