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策点点头:“有劳。”
那差役赶紧哈着腰道:“大人客气,大人客气。”
说罢便是进了内进。这院子是两进的,里面那一进,乃是内监和女监之所在。
张妈妈瞧着他进去了,忍不住叹口气道:“这些差役素日里见到都是嚣张骄横,高高在上,谁也惹不起的,却没想到在您面前,竟是如此谦卑。”
“他们谦卑的不是本官,是权势罢了。”董策淡淡道,信步走进了狱神庙。
这狱神庙很小,大约只跟一般的城隍庙一般大,不过高是要的多了。就是一间不小的屋子,里面一张供桌,供桌后面则是一个一人高的神像,便就是狱神,民间称之为青面圣者的也是。其实这青面圣者便是皋陶,此人传说乃是青面。
在这个年代,罪犯刚押入狱中时,或判刑后起解赴刑前,都要祭一下狱神。若是那要执行死刑的,则是给吃一碗‘长休饭’、和一碗‘永别酒’。吃罢喝罢,就要押赴刑场上路了。
张妈妈却跟了上来,声音急切道:“您便是权势。”
董策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张妈妈瞧着董策,眼中露出一丝恳求:“大人,您此番事了,便是一走了之了,可是我\一\本\读\小说 等却是得罪了那范县尊。范县尊与您无甚办法,对付我等小民却是若杀鸡耳。何须一言?不知道大人您的权势,可能庇佑小女子一二?”
“是个机灵人啊!如她这般说,若是他们真招惹了祸患,还真就是我的缘由了。她这番话说出来,却又不惹人厌,真是会说话的。”
董策心里想着,却是反问了一句:“谁说本官一走了之的?”
“啊?”张妈妈一怔。
说话间,方才进去那差役回来了,身后却是跟着几个牢子,那四个牢子抬了两个担架,担架上赫然便是董忠庸、董忠庸兄弟俩。看得出来,就这几日的功夫,他们已经是极度的消瘦下来,看上去虚弱不堪,脸色青白,面无血色,头发乱糟糟的揪成一团。这般一日一打,连着打了几次,每次又是下手这般狠,若不是他们身子健壮,怕是已经给生生打死了。
不过他们看上去还算是干净,至少不是满身脏污,身上还盖着一块青布。
他们的神智还是清醒的,给抬在担架上,瞧见董策的那一瞬间,眼泪便是再也止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董忠康挣扎着跪起来,手伏在地上,冲着董策连连磕头,哭道:“老爷,俺们对不住你,俺们让您难做了。”
就像是收了委屈的孩子见了父母一般。
董策瞧着他们,心中一开始还是恚怒非常,毕竟他二人惹出这等事端,可说责任是大半在他们身上的。只是终究是自家人,看他们哭得悲切,心里也是软了。板着脸斥道:“哭什么哭,都给本官止了,还是不是个男人?”
董忠庸哭声却像是止不住一般,抽泣道:“那狗官往死里打俺们,让俺们求饶,说只要是俺们讨饶一句,哭一声,他就放了俺们,俺们咬着牙,就是一声都不吭。心里打着主意,便是给打死了也不能给老爷您丢人。那狗官就打得越狠!”
他在这儿叨叨的骂,那差役牢子等一干人都是脸现尴尬。
董忠康瞪了他一眼:“你就少说两句吧!”
“做得好,这才没丢我的人。”董策却是微微一笑,他上前掀开两人后背上蒙着的青布,脸上的表情顿时是凝固了。
这个年代打板子就是打屁股,打大腿的位置。是以两人趴在担架上,上身穿着衣服,下身却是光着的,从臀上一直到膝弯处,这偌大的一片,竟是没有了一片好肉!
一眼看去,尽是血肉模糊,皮破肉烂。
“啊!”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却是于竹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来,瞧见董忠庸的样子,顿时是一声惊惶的叫声。她也顾不得害怕了,快步走过来,跪在董忠庸身边,伸手似乎想要碰他的伤口,却是又不敢,手伸出来僵在那里,眼泪再也止不住,簌簌而下。
董忠庸不安的看了一眼董策,脸皮子一阵发紧发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