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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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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是一团巨大的烟雾,她完全被笼罩在其中。有人问她:你想回去吗?梅隐当即理解了他的意思,很久没有被提起的过往,像是一张画卷一般铺展于她的眼前,洒满了芬芳的花瓣。她几乎是在他问出口的下一秒回答:当然。她很想念他们,从未有过的想念。大概还能够回去吧?也许不用回到他们的身边,只要见到他们,自己就能感受到某种力量。这下她才知道,没有说出口的感情,并不代表没有,从未提过的不舍,也不代表不存在。

她想起了弥红润的笑脸,嘴角甜蜜的笑意,这样的一个孩子,应该也长大了很多吧。如果能再见,一定要告诉他,自己真的很喜欢做他的姐姐。她还想起了很多的人,有对她友好的,也有对她不好的,现在都能统统放下。因为她的生命,即将走入尽头。为了救一个很像弥的小学生,她被从天而落的重物砸中,生命垂危。她的年纪还不大,只有二十五岁,接二连三的厄运发生在她的身上,让她也失去了活着的勇气。太过孤单了,太过想念了,也许只有消逝于空气中,才不会这么痛吧。

“好吧,我会如你所愿。”那男人的声音暗哑低沉,她不知怎么就很相信他。也许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也许是真的很想要见到他们。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牵挂。

从远方传来的呼唤,将她带入了一个散发着光芒的漩涡,她的嗓子一紧,呼吸一软就坠入昏迷。

“梅隐,刚才那个明星好像往我们这边看了好一会儿呢。我猜呀,他一定是在瞧你,因为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面前的女孩子整齐的刘海随着她脑袋的晃动向一边歪去,眼睛里也带着纯真的光芒。她的脑中一下子涌进如潮水般的记忆,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让自己的太阳穴发胀。她回到了一直想要存在的世界里,现在是她离开朝日奈家的第五年。也许是上天可怜自己的不幸吧,总算让自己感受到一点幸运。只要能再见到他们,知道他们安好,或许自己就能够安心,或许就能够知足。她就知道会这样,得到了这样温柔的对待后,她如何还能全身而退。

“夏天,我还有事情,真的很对不起,下次见。”她转过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留下那个女孩子满头雾水。也许这只是自己做的一个美梦而已,但她一定要抓紧时间,见到他们。毕竟他们是自己唯一的牵挂了,不想要连与世界再见的时候,也不能再见到他们。商场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她却跑得满脸通红,全然不顾脚下穿的是高跟鞋。

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幸福过,连在朝日奈家里,也总是忧虑重重。只有现在,她是真正地原谅了自己,才能满足自己唯一的愿望。

镜中的自己不知是因为时间静止的原因还是其他的什么,像是从来没有变过一样,还是少女一样的脸庞,只是增加了几分消瘦。回到了凉宫家,管家先生一直没有离开,家里也打扫得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当初自己是通过这个老人的帮助离开国内,现在终于能再向他表达谢意。他不肯离开,因为凉宫浅也对他有恩,并且乐意服侍凉宫浅也的女儿,她再三劝说,也只能随他的心意了。她很少要别人帮助自己做什么事情,因为一般自己就能解决,现在更是如此,只是不好拂了老人的心意,就决定让他管理旧宅里的事务,自己搬出去住。所幸自己独立惯了,也没有什么娇气的性格,就将新居打扫一新。现在还没有想好怎么与他们相见,在这座城市中也从来没有相遇过。大概是近乡情更怯吧,明明这么想见的心情,真正离得这样近了之后,反而心脏都无处安放。她有些担心他们会认不出自己,更担心会被他们遗忘,毕竟都是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了,那样的话她一定会有点伤心吧。

也许是心理作用,她不自觉就晃到了这里,她抬头盯着朝日奈家的门牌,日头这样毒辣,就像她最初来到这里的时候。她的心跳如鼓点一样,很快垂下眼睛,掩饰脸上的紧张。她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只能慢慢地转身,像是一个世纪过去一样的漫长。明明知道他们可能在里面,明明知道只要按下门铃,就能亲眼见到想念的他们,为什么就是这么懦弱呢?哪怕不被欢迎了,就算不能再被接受,她希望的只是他们幸福而已。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却让她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去祈祷,去等待。

“那个,你是迷路了吗?”从背影来看,好像是个高中生,拥有一头非常漂亮的墨发,就像她一样,雅臣忍不住喊住她。这个孤单的身影,唤起了他内心长远不能愈合的伤痛,和铺天盖地的思念。她顿下了脚步,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很快冷静下来,她告诉自己: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的相见。就这样,她抬起头直视着他,笑着说:“您好,雅臣先生。”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愣在了原地,这样熟悉的脸,这么熟悉的声音,像是从来都没有变过的样子。他有些感叹,像是时间对她格外宠爱,一点也没有消减她的美好。他有点勉强地笑起来,眼睛里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织雪小姐,欢迎回来。”本以为已经能够习惯身边没有她,只是现在才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忘记她。也是,要不怎么会一直守在这里,一直祈祷着能再见她一面。他感激起天神,让他还能再见到她。

“回来多久了。”雅臣将她让进屋里,“为什么没有和我们联系,方才我要是没有喊住你,是不是都不打算进来?”经过这么久,他也总算摸明白她的个性,并没有责备,只是无奈一样地说。她微微笑起来:“也没有多久,我担心麻烦你们,就没有来。”她转移了话题,“这个家真的一点都没有变呢。”窗台上盈盈的光泽反射到她的眼睛里,不禁让她产生了恍如隔世的错觉。雅臣问她说:“现在回来了,应该就不会走了吧?”他的语气掩饰得很好,完全听不出紧张。雅臣这些年变得更加温柔,也许是时间的沉淀吧,他不再有任何的激动反应。只是他的容貌还是儒雅秀气,漂亮的眼睛隐隐发光。“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会一直留在这里了。”她垂下头,况且,我也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了。心一旦被情感禁锢,只有那份归属才是自己最想要到达的地方。她是多想告诉他们,现在她只剩下他们这些家人了,如果他们还愿意承认的话。她微微侧开头,装作打量屋子,眼角却有几分湿润,氤氲到她的心里。算了,都过去的事情她不愿再提了,也不可能显露心中的脆弱。

“弥他很想你。还说过等到长大后就要去中国找你呢。”他有些羡慕弥的坦诚,比起他们这些哥哥来,他真的是勇敢太多了。她的笑意十分柔和:“我也很想他。怎么,他不在吗?”雅臣看了看表,状似无意地说:“可能还要一会儿。你可以在这里等他,毕竟他真的很想要见见你,下次再见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她想了想,温和地回答:“那就麻烦您了。”雅臣告诉她一些关于家里的事情,想起了什么,对她说:“织雪小姐,不论怎样,我还是应该为当时的隐瞒向你道歉。我希望你能知道,我和右京,从来都没有想要伤害你的心思。”我们只想要保护你不受任何伤害,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她怔住了,很快笑着回答:“没关系,我现在都不在意了。现在我也是成年人了,不能总是斤斤计较,当时我的脾气不太好,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吧?”从现在的角度看来,一直都是他们付出真心,而她只是礼貌回应,就算后面有所改善,也是有所亏欠的。她敏感小心,总是给他们添麻烦,所以她一直觉得更应该生活在朝日奈家的是绘麻,这样个性温柔平和,没什么棱角的女孩子。雅臣沉默了一会儿,对她说:“我从来没有这么觉得,织雪小姐的存在一直让我们很开心。真的很感谢你,我们家里才算有滋有味。”“您这么说我很高兴。在朝日奈家生活的那年是我最开心的日子,这几年我也很想念你们。”她如猫一样小心翼翼的眼神让雅臣心里一暖,他笑了起来:“要是这样就真的太好了。”

弥才走进屋子,便看到那个熟悉的侧脸。他向这边跑了过来,像是想捉住那抹心中的幻影。他站在她的面前,定定地看着她。梅隐抬眼看着背光的他,长高了好多,就像他想象中的那样,非常英俊帅气的大男孩。弥笑了笑,对她伸出指节分明的手:“织雪姐姐,我很想你。”弥还是那个他,这么直白坦诚,但还是让她很喜欢。“弥君,好久不见。我差点都认不出你了,要是在街上碰到,肯定会擦肩而过的。”弥听到了这句话,紧张一样地握紧她的手。他坚定的眼神让她一怔:“才不会,织雪姐姐才不会这样。”我一直相信,你也同我一样牵挂着我,怎么可能会认不出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呢?他扯出阳光的笑容:“不过,织雪姐姐跟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为什么都没有变呢?”

她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说:“哪有,弥君真会说话。”她确实没有改变,连自己见了都会吃惊,就算保养得再好,容貌身形也应该有些改变,她现在看起来比弥还小。她没有办法解释,弥又一直拉着她的手生怕她会跑掉的样子,令她有些尴尬。她随意地说起:“上次遇到一个和弥君小时候很像的孩子,我还和他玩了很久。真的很相像呢,我差点都没有分辨出来。”所以她在危险到来时毫不犹豫地推开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她脸上的神色却让人十分动容,明明只是平平淡淡地叙述。

“那现在就不离开了,好不好?”弥向她那边靠近,气息扑打在她的脸上。她被这样温柔的气氛感染到了,笑着说:“要是可以,我会经常来看你们的。”弥没有过多地要求,现在的他已经明白,绑缚得越紧,就越挽留不住。况且他也暗暗想过,只要能见到她幸福的笑容,就绝对不要再奢求什么了。

“对了,家里没有别人了吗?”她四下看了看,都没有别的人回来。“对啊,右京哥他们都搬出去住了。要不要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她犹豫了一下,摇摇头:“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下次有机会再见吧。”她当即起身告辞。虽然雅臣和弥再三挽留,她都没有留下,雅臣见她坚持,就准备开车送她回去。难得看雅臣这么强硬,她只能答应了。弥还依依不舍,只是他现在懂事了很多,只和她约定好下次再见,就放手了。车上的他们都很安静,雅臣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也只是盯着前方,将问题含在口中,咽了下去。她也因为不知名的尴尬,安静地靠坐在副驾驶座上。

“弥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你呢。”她忍不住笑了:“雅臣先生实在吃味吗?弥君最喜欢的还是您,他只是见到很久不见的姐姐,所以才这么激动。”尴尬的气氛一下消散于空气中。雅臣暗想,确实是因为这个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你。“弥君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呢,时间过得真快啊,我眼前却还记得他小时候的样子。”她的手撑起下巴,笑着说。“别说得自己现在年纪很大,你也才比弥大一两岁吧?”雅臣侧过脸对她说。“也是呢···”她笑而不语。

雅臣见她的住处比较偏僻,便有些担心地道:“这里的治安好吗?”“放心吧,周围的邻居都十分友善的人。我不太喜欢人来人往,住在这里很合心意。欢迎您能经常来这里做客,虽然我也没什么好招待的,做几道新学的菜式还是可以的。”她的笑颜一如往常明媚如花,温柔似水。他的耳边穿过的微风都成了动听的音符,雅臣忙转过身掩饰自己的欣喜,现在才真正感受到了她的存在。这个漂亮得让人蹉跎了岁月的少女,连时间都能够抛下,还好没有将他们也留在原地。

“要是住的不习惯,家里一直留着你的房间。”每天都有人去清理,他还一再嘱咐清扫的人不要动里面的东西。微凉的晚风和面前男子温柔的神色,让她有些感慨,他也没有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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