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又拍了拍手。
两头同类被一群饿狼天吞活咽了,但还没有吃饱,一只只嚎叫得让人心烦。
侍卫牵来一头雄壮的公牛,长着两只长长的弯角,毛发乌亮,浑身长满了强健有力的犍肉。侍卫打开了栅栏,将牛强行推了进去,迅速将栅栏合上。这头公牛开始在里面发疯了。
休说一头牛,就是一头猛虎,此时进了这个栅栏里面,也会发疯的。
几十头饿狼再次扑了上来,无论公牛怎么挣扎,一会儿也被咬死了,倒了下去,被一群狼嘶咬得只剩下森森白骨。
“陛下,有伤天和……”杜家的家主嚅嚅的说道。
“各位,还没有想明白吗?”
真想不明白,一个个摇头。
“各位,当年我在荥阳郑家逗留时,与郑家几位长者,做过深刻的交谈。作为一个国家的君主,肯定不希望有吞并的事发生,这样人人有田可耕,有粮可食,有衣可穿,国家能长久的统治下去。但是各位呢?家族庞大,人口众多,比如郑家,嫡系的子弟就有了几千人,若算上旁系与支系,有可能接近上万人。其实均摊下来,每一个人的生活过得并不是想像的那么好。”
“是啊,是啊。”响起一片附和声。
“可是平民百姓呢?国家越稳定,人口越多,国家就是那么一些资源,朕也在想办法,挖出更多的潜力,以便养活更多的百姓。然而朕无论怎么挖,也赶不上你们吞并的速度,最后贫困百姓越来越多。到了缺衣少食的时候,他们会成什么?”说到这里,他瞅了瞅栅栏,一头牛吃了下去,大约大半饱,一只只饿狼还不满足,眼里闪着碧绿的光,看着众人,嘴中发出轻轻的低嚎。
“一旦烽烟遍起,朝廷是头猛虎,而你们连那头公牛都不如。有的说,从魏晋起,改了多少朝代,我们各大世家依然屹立。东汉时河北袁族,远比各位强盛吧,如今它在何处?你们很幸运,晋朝东下,要靠当地士族扶持,鲜卑汉化,在靠汉人士族支持,所以你们大多数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上位。但时至今日,诸位,你们看到你们的存在,是隋杨是世家,我大唐宗室是世家,给予了你们优柔的政策,若不是你隋杨与我李唐宗室上台呢?会不会象那堆白骨!”
诸人都无言。
无论隋杨或者李唐,他们上位,也有许多大家族支持的功劳。这是鱼帮水,水帮鱼的关系。可是皇帝的话也不无道理,若不是他们上台呢?换作另外真正农民发家起来的义军得到了天下,还能不能给他们这么优待的政策?
“就是这样,又有多少家族湮灭在历史的尘埃里?”
诸人再次无言。
“你们苦苦经营,为了你们后人,可曾想过这一天?这是最浅显的道理。若是逼得民不聊生,他们揭竿而起,他们何止是一群饿狼。不知道那时候,在座的还有多少家族能存在?前些天,朕发了诏书,刻意将楚州民司万清写的疏折,颁发天下。可是朕悄悄派了人,去了各地暗察了一下,让朕很失望。”
“仅是水利一项,你们犯下了多少错误。占锢山泽,岁旱之年,一勺不以与人!其罪一也。”
“民有溪涧沟渠泉者,比相施工填筑,宁肯水流于下江,也不肯施水于贫民百姓施于庄稼。其罪二也!”
“诸处陂泽本是停蓄水处,豪势大耕高阜,侵陂泽谋田其间,每年大雨时行之际,陂泽填塞,无以容蓄,遂成泛滥,成为民患,其罪三也!”
“贵势之家,于河港要害之处,圈围塞陂,结果水流壅遏,危害邻圩陂,以邻为壑,其罪四也!”
“诸道湖泺池塘陂泽,皆为权贵所圈,以至钿民顿失莲藕菱芡鱼鳖虾蚬螺蚌,不能糊口营生,断小民生路,其罪五也!”
“朕苦心营划,谋千年大计,然多有大户提前抢围,不顾水路舒畅蓄存,将来雨天一至,必漂尽万家,意欲谋害朕的子民,其罪六也!”
“甚至还有少数人持刍茭之利,诱奸民潜穴河堤,制造水灾,售其奸利。其罪七也!”
“用水之际,奋臂力争,然水利未兴,有某些大户,蛊百姓修筑之际,勒出食力,从中刁难朝廷,以求朝廷妥协,谋取更大利益。其罪八也!仅是一项水利,你们就犯下了让朝廷无法忍受的八个错误。孰人可忍!”
“各位若不信,张内侍,将那些邸报,给朕拿过来。”
“喏。”
一会儿原来长安东宫的太监张内侍与两个小太监拿过来一叠厚厚的邸报。
“要不要朕读出来?”
没有人敢回答。这一读,无论牵连到那一家,以后名声全毁了。
“或者你们会想,你们是社会的精英,朕拿你们没有办法。然而朕对付你们一个整体不行,可能不能对付某十几个行为恶劣的人家?”
陇西李家的一个代表站了出来,说道:“陛下,也不完全是我们各个家族,许多商人庶族地主吞并之风,远恶劣于我们各个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