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日里,沙漠汗终于是再次启程前往洛阳。
好消息是摆脱了文鸯,而坏消息是来个更狠的。
钟会跟文鸯是完全不同的,文鸯是个彻头彻尾的莽夫,钟会是个熟读五经的名士。
但是,在性格上,两人似乎都是一样的,非常的狂妄,甚至,钟会比文鸯还要狂妄。
文鸯想要探查鲜卑人的底细,还需要偷偷摸摸的,钟会则是不然,他直接询问。
他的这种强势,实在令人不安。
沙漠汗已经得知此人乃是皇帝的第一宠臣,是庙堂里的政要,这让沙漠汗更加的担心,如此强势的一個人当权,那对大魏周边的国家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这样的人,眼里只有建功立业,他根本就不在乎其他的东西,为了功名,他大概是不惜跟鲜卑大干一场的。
可钟会对他的评价却是很高。
钟会真的没想到,一个胡人居然还有成为名士的潜质!
钟会的择友标准还是挺严厉的,要帅,有才华,有道德,另外,年纪可以比他小,但是不能混的比他好。
沙漠汗所符合的条件还不少。
钟会这一路上都几乎在询问他关于鲜卑内部的事情。
沙漠汗也不敢说假话,只是一段路程,钟会却已经对拓跋部的情况知道了个大概。
“这么说来,你父亲年迈,而且部落刚刚整合还不久,你还有几个同母的弟弟?”
沙漠汗点着头,“是这样的。”
那你还特么敢来??
你也是心大。
钟会瞥了他一眼,历史上质子成就大事的事情不是没有先例,但是有个前提,必须要有强悍的盟友或者没有太多的竞争者。
这两点,沙漠汗都不符合。
钟会觉得,这家伙往后回到鲜卑的时候,一定会出问题若是能利用好这一点,就能引发鲜卑的内战。
而沙漠汗也有很多想要询问的事情。
“钟公,我沿路看到并州的匈奴迁徙,正在学习耕作的技术,被安排在各地的民居里,这是为什么呢?”
钟会回答道:“教化。”
他跟文鸯不同,随即又解释了起来。
“一来是为了方便治理,庙堂在匈奴各部要设立司马,各类的官职,他们跟地方官员的职责重叠,各部帅又喜欢发号施令,最后导致政令无法执行。”
“二来是为了避免叛乱,各部统帅之中,也有野心勃勃的歹人,前不久刚杀了一个叫刘猛的,此人竟教唆部族,想要领着他们叛乱,反对庙堂。”
“三来也是为了改善并州各部的情况,北方越来越冷,牲畜多冻死,牧场稀少,还有你们占据着庞大的牧场,让他们牛羊不敢出塞,他们没有什么吃的,很多人都是守着成群的牛羊而被饿杀陛下仁慈,想要让他们住在温暖的房屋内,能吃的上饭菜。”
沙漠汗恍然大悟。
钟会又说道:“我听闻,边塞的寒冷是过去都不曾出现过的,东北的段部多次上书,说想要迁徙到城内,就是受不了外头的苦寒,每年都有大量的人被冻杀。”
他看向了沙漠汗,“你这次前来朝见陛下,不错,这说明伱是个有智慧的人,你们也担心来的晚了,东吴被灭了,情况就不同了吧?”
“不过,我倒是觉得,你们往后的生活也不会太好过,如今你们看起来庞大,但是这样的情况若是继续恶化,总有一天你们也会需要大魏的庇护。”
“我看你很有才能,若是能效仿那匈奴单于,成为大魏世袭的诸侯王,让你的部民成为陛下的子民或许会对大事有利啊。”
沙漠汗当即低下头,没有言语。
钟会也不继续劝说,他只是认真的叮嘱道:“你要记住我今日所说的话,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沙漠汗当然不愿意去做匈奴单于,鲜卑跟匈奴羌人是不同的,那些人本来就内迁了,接受大魏的治理,算是大魏内部的“封国”,而鲜卑人还是属于外邦。
能做外邦,何必要做封国呢?
沙漠汗这次前来,也只是为了保全自己,同时跟大魏保持友好的关系,名义上可以当封国,但是你说要直接融进大魏,那还是算了吧。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洛阳。
洛阳比沙漠汗所想的要繁华的多,钟会掀开了车帘,让沙漠汗能看到外头的情况。
沙漠汗看起来有些惊愕,他只是从那些汉人文士口中听说过洛阳的繁华,这还是初次看到。
他打量着周围的情况,还是及时恢复了平静。
当他们两人来到了皇宫门口的时候,早有甲士来迎接他们。
他们就这么一路被带到了太极殿内。
曹髦此刻正坐在上位,穿着很是随意,面前摆放着各类的文书,这些都是关于鲜卑和关于拓跋沙漠汗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