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世界的祭祀,并没有上香和上供的概念,然而总有殊途同归之处。每一名前来祭祀之人,手中都会拿着一小把干草,将之投放到一座碳火方鼎之内,便会有袅袅炊烟升起,带着一股幽香之气。
受祭拜的并非是什么神像或者神仙,而是一座雕刻着许多名字的先祖丰碑,据樵夫所说,上面的名字、都是对人族具有重大贡献的先祖和英雄。
景添要去的祖祠、坐落在祭奠堂的后方,在樵夫的带路下,两人绕过祭奠堂,前行几十米,来到了一排五间的泥土平房之前。
看着眼前这五间十分朴素的平房,景添心中再次升起了团结、平等的印象。
五间房子的门窗都是敞开的,向屋内看去,只见每间房屋内、都有三到四人在伏案阅竹。
每间房屋内都有一名老人,其他人则是年轻人,仿佛是一座座教室,有种‘师教徒学’的氛围。
不待景添更多观察,正巧有一名年轻人从门口走了出来,见到景添两人之后略微一愣,神色稍微思索,而后恍然向樵夫招呼:“盖牧。”
“族徒。”樵夫略显尊敬地微微躬身。
“这位族人……”那年轻人又看向景添,一副努力回忆的神色,半晌,愧疚地一拍额头道:“有愧所学,竟想不起族人之名!”
“族徒勿扰。”樵夫立即解释道:“这位景添,乃天外来客。”
哗啦啦。
樵夫话音刚落,五间房间内同时响起了座椅移动的声音,所有人几乎同时起身,快步走出了门口,打量景添。
“天外来客?”一名银须及胸的老人开口,将景添上下打量一番,又看向樵夫。
“卓族老,这后生是我在城外遇到。”樵夫立即简单解释了一句。
“大气运。”这名族老感叹道:“后生大气运,于我们人族而言,也是大气运。”
“善。”另外四名老人同时点头附和。
“还是先进屋中再谈。”一名发丝黑白参半的老人提议道。
“对对,都进我房。”被称为‘卓’的族老招呼一声,向景添招了招手,转身带头走进了屋内。
景添顺势而为,在十多名学徒的好奇注视下,跟着五名族老进入了屋内。
屋内的摆设简单,靠墙处的木架上,堆着大量的骨片竹简,还有大小不一的兽皮书卷,其余摆设,仅有一张桌案和几张木椅。
“后生来坐。”卓族老再次向景添招呼,示意景添在一张木椅上落座。
景添将视线从那些各式各样的‘书籍’上收回,移步落座,面对五名族老,有种面试的乱入感。
“后生听闻。”卓族老挂着友善的笑容,开口直入正题:“此地乃我人族十二城之‘岐鸣’,我等五人、责任传承,也有责任探究民生之计。我是冉卓,责在文字传教,记史、录事。”
“我是让陶,负责万植,辩研粮、药。”须发黑白参半的族老说道。
“我是羽姜,负责铁木器具,刀刃兵械。”身材仍旧壮硕的老人附声介绍。
“我是白常,责在记户和建、筑。”唯一盘着发髻的老人说道。
“我是盈黄,责传武艺。”浑身气血最为旺盛的老人洪声说道。
景添拱手,略微躬身道:“后生景添,见过各位族老。”
“后生莫隙。”负责文字传承的冉卓族老有些期待地说道:“后生可有知识教下?”
“卓,你太急了些。”负责户口和建筑的白常族老提醒:“后生初来,尚不解我人族详情,怎知何处教传?”
“是我之过。”冉卓族老歉笑,改口说道:“如此,后生有惑便问,先多了解我人族境况。”
清楚这个世界的人族不喜欢拐弯抹角,没有虚伪含糊,因此景添直接问道:“不知历来天外前辈,俱都留传了些什么?”
“天外历史,奇怪文字。”冉卓族老回答,并叹息道:“却皆族斗历史,荒唐至极。”
“座椅结构,瓷盐糖酒。”身材壮硕的羽姜族老接话,并同样摇头叹道:“可用者唯有桌椅,其他瓷、陶无差,然则制瓷繁琐,徒耗劳力;白盐浪费,我人族取盐不易;粮食珍惜,怎能酿酒;甜糖则有凝蔗足矣。”
“我一脉得晓城墙。”负责户口和建筑的白常族老说道:“其他木质建筑,则脆弱无用。”
“乏力技击。”负责武艺的盈黄族老说道。
“植被一道,无有所得。”让陶族老最后说道。
景添听完,已经大致在心里有了印象,想了一下之后,对最后说话的让陶族老问道:“盐需远取,播粮不易?”
“然。”让陶族老点头道:“西去一昼之途,有盐矿之湖。耕种则只在城里,外则野兽侵扰甚繁,收获甚微。”
景添微微点头,又道:“我需了解更多,不仅我族,还需了解其他异族,各种异兽,不知可否?”
“自无不可。”冉卓族老一口应下,没有任何隐瞒之意,并且也没急着先让景添说说天外世界的情况。
让几名侯立听讲的学徒,去墙边的木架处搬来很多兽皮书卷,随后冉卓族老一副诲人不倦的样子,展开一张兽皮,指着上面的野兽图画,开始向景添讲解了起来。
每张兽皮书卷上面都画着三、四只兽类,冉卓族老详细地为景添讲解。各种怪兽和异兽的习性、对冉卓族老而言都是信手拈来,熟识万分。
其他人无有不耐,除了四名族老之外,所有学徒都是一副认真听讲,温故知新的表情,只有樵夫盖牧有时显得心不在焉。
冉卓族老一开始讲述的时候,每讲完一张兽卷便向景添问一下,问景添有无不解,是否完全理解。
景添自始至终则只回应一句:记住了。
几次询问过后,冉卓族老曾一度怀疑景添是在妄言,冷不丁提问了一下他讲过的野兽,结果景添立即将他的讲述完美地复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