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震天嘶喊声暮然自山脚乍起,安静的营地瞬间炸开了锅。
“大人,敌军已攻破两道防线,正往莫干岭驻地而来。”
“报!吉塔城城门失守,里面仅余三千将士正在窦将军率领下与敌军殊死拼杀。”
“大人,赶马道谷口已失。”
主帅营帐外,万靖雯惨白张脸,扶着身旁朱锦的手止不住颤抖。怎么会,怎么可能这般快就丢了吉塔,还被人攻到驻地门口!今早才传来的急报,不过几个时辰,怎就天翻地覆了去!
“殿下呢?殿下何在!”生死攸关,再顾不得平日那见鬼的规矩,逮着个像是将领装扮之人,万靖雯抓住他披风一角,疾言厉色,瞪着双眼眸问得急切。
那人知晓她身份,停下脚步拱手一礼。“殿下带了人驰援吉塔,至今未归。还请庶妃松手,末将军命在身,耽搁不得。”
脚下站立不稳,煞白了脸倒退两步。宗政霖竟不在营地!
章和十五年六月十四,漠北四万大军反攻吉塔。城内大魏五千守军战至最后一人,连同大将耿秋和在内,全军战死,无一归降。吉塔城失。
同日晚间,漠北三万精骑正面突袭莫干岭八万驻军。此战打得大魏措手不及,加之本就因疫情折损了大半战马,西路大军兵力调配不及,死伤惨重。虽未被漠北人正面攻破营地,却也是遍地狼藉,险些火烧连营。
之后快马加鞭送至盛京元成帝御案上的急报更是奏明,六殿下自十四日赶赴吉塔城,再无音讯,下落不明。漠北人放出消息,大魏西路军主帅,皇六子宗政霖于塔什沙漠边缘地区遭遇征西将军淳于嘉禾所率大军,双方激战之下,宗政霖重伤败逃。
朝堂之上,元成帝拍案震怒。即刻下令老将付东国接替西路军主帅,又临时认命宗政霖麾下副将暂代统军,务必保全兵力,待得付东国赶至。之后更是连发三道手谕,命人全力搜查宗政霖下落,不得有误。
后宫之中,淑妃乍闻宗政霖战败,至今生死不知,当即闭过气去软软倒在贵妃榻上。四皇子宗政云双目猩红,硬闯御书房恳请带兵搜寻宗政霖下落。被元成帝一杯热茶正正摔在肩头,之后命人将他送回皇子府严加看管。
漠北战况瞬息剧变,盛京城里风云诡谲。
赫连敏敏捏着手帕努力含着眼泪忍住悲戚,一旁苏蔺柔哭得撕心裂肺,底下齐氏孔氏抱头痛哭,连隐形人似的安氏,也是红着眼眶,目光呆滞。剩下那两个被太后送来,根本对皇子府陌生得紧的宫婢,如今只能远远躲角落里,低垂着头。
府上两个份位最高的主子闹将起来,没人不开眼的往上面撞。
“你倒是个冷心肠的!如今殿下生死未卜,你堂堂皇子妃,既不愿回赫连家搬救兵,凭的什么阻拦妾回苏府求援!”
指着赫连敏敏骂得痛快,苏蔺柔如今是顾不上尊卑礼数。殿下若是没了,这一屋子女人今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大伙儿谁也不会比谁更有前程。
“你赫连敏敏就是个没心肝的。若是此番殿下大难不死,妾定要将你见死不救,打压后院的罪状通通给抖落出去!”
撒疯似的推开阻拦她的婆子,苏蔺柔丢下句狠话,领着戴嬷嬷彩陶直直往二门外疾走。
“主子?”见侧妃实在听不进劝,冯嬷嬷只能等看赫连敏敏如何处置。
抬手抹了抹眼角,赫连敏敏压着嗓子,神情极是疲惫。“罢了,教她去。”哪里是她不难受,相反,她比府里任何人都更早得了赫连家传来的消息。昨夜里整个人就恍恍惚惚,趴在寝塌落了一夜泪珠子。如今还得端出一副镇定模样,按照她父亲信里所言,尽力安抚后宅,绝不能叫殿下后院生乱。
“你们也各自回去。这段时间都待各人院里,若是有人敢趁着这当口放肆不守规矩……”啪一声狠狠啪在黄花梨案几上,摆出一府主母架势,赫连敏敏训诫毫不留情,“莫怪妾狠下心来发卖出府!”
这些个不过是身份低贱的侍妾,处置起来,比有份位的庶妃侧妃之流,赫连敏敏根本无有顾忌。
“爹!您怎么还能沉得住气,静心习字!”苏蔺柔硬闯书房,见到便是苏博文沉稳有度,负手临帖的身影。
见她提着裙摆不经通传跨进门来,苏博文不觉眉头一皱,复又埋头不理。“这时候,你最该待的地方是皇子府。还不出去。”
“爹,您明知皇子府是何情形,女儿怎么还待得住!”急急冲上去挽住他手臂,眼里尽是哀求。“爹您是皇上跟前大红人,您派人再去打探打探,或是……或是索性就派了府上之人去漠北那地方搜寻一番,若是能找到殿下,也是大功一件。”说得异常急切,直叫苏博文没了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