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偊把酒杯顿在几案上,怒气冲冲的站起来说道:“这位制帅大人韩彦昌是个愚蠢的软蛋。早年我招纳山东英豪,他就对山东军民疑忌颇深,不愿支持。此人心胸狭隘,我为益都向他请饷,简直就象乞讨一样。
不得已我奔走朝廷,散尽家财贿赂权臣,这才得以向其他军州挪借了一些。如果不是你们在益都修运河,开荒田,通商聚天下之利,粮财两足,恐怕山东也不会有这么有利的局面。此次大战一触即发,我几次催促楚州出兵北上登州,增援你们,韩彦昌百般推脱,按兵不动。
我实在是气不过。山东是两淮的屏障,一旦陷入金人之手,楚州岂能保全,这人实在是目光短浅,愚蠢之极。你们在危难之中,我岂能坐视不管,所以我就来了。
不瞒你们说,我这次没有带来一文饷银,兵力也只有我随身的2百卫队,我也没有什么退敌良策。但是我还是要来,曾子说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我不能负朝廷、负良友,我就不信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打不退苗道润,如果咱们这次真不能退敌,我就和你们同死!”
杨妙真感动的说道:“贾大哥义薄云天,真是天下奇男子啊,铁铮铮的硬汉子。来,我敬一杯!”
巴根台饮了一杯酒,说道:“来敌虽然气势汹汹,但是我益都有百万之民,一声号令就能聚十万之军。登州也有十万百战老兵,我们的粮草资财能支持五年,金人真要来了未必不能一战。
潍州李全一直是首鼠两端,但是自从上次在云门山黑店咱们饶了他性命,他对我们倒亲近了许多。这些年我们对他粮草的接济也不在少数,贾大哥又有三寸不烂之舌,他能够站在我们这一边,我们就又有了十万大军助战。
果真如此,还有什么可怕的呢?真正让人忧虑的是我们益都现在党派纷争太厉害了。不瞒贾大哥说,我们益都现在是外强中干,敌人要是来袭,我们能不能团结对敌我心里是一点数也没有。
更让我担忧的是,据我判断益都很快就会有一场大的地裂,不知道要造成多么巨大的损失,我们连预防灾害都没法达成共识。如果这时候外敌再来入侵,我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局面。”
贾偊吃惊的说道:“怎么会这样?你们给我说说。”
杨妙真叹了一口气,把益都最近的派系纷争说了一通,最后说道:“修河那时候,栋梁带着大家掘河开矿,建房修路,漫山遍野的拉通讯网,我在老营日日为栋梁担忧。那时候真是舍生忘死啊,我们有时候1个月也见不着一回面,可是我知道我们的心在一起,我们是多么团结,象一家人一样,多好啊。
可是现在,我们有了数不清的东西,还是那些人,却拉帮结派,腐化堕落,象仇人一样互相争斗。栋梁宁可和他的马在一起,也不愿意到我这里来喝杯酒,象今天这样大家坐在一起喝杯酒说点事情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
孙河他们那一伙子人更是想耍阴谋对付我,推栋梁出来主持益都,还当我不知道。本来如果是我无能,让栋梁把益都管起来也是好事,反正益都现在的富强也是栋梁拼命干出来的,我就算到登州去,也绝无怨言。可是孙河、刘真槐他们干吗不光明正大的提出来,却在背后搞小动作,在广播里四处造谣,这不太卑鄙了么!”杨妙真气愤又伤心,一时说不下去。
巴根台看着杨妙真,说道:“四姐,眼下这个局面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孙河他们确实给我打过电话,想推我出来取代四姐的地位,可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四姐永远是益都的象征,没有四姐和天顺王就没有益都,我岂能不知,益都的百姓又谁人不知。
四姐和天顺王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我饿的要死的时候,我冻的要死的时候,是你们用真诚的心解救我,把最宝贵的粮食,最温暖的衣服都给了我。在我心里,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我怎么能做让亲人不快的事情呢?
而且我也不是主持益都的合适人选,我应付不了那些人,总不能把他们几派人都赶走,我从心里厌烦那些争权夺利。苍天作证,我从没有动过取代四姐的念头。我只想把益都建设的更美好,我只想我心中的理想之城。可是那些人、那些事躲都躲不掉,我也是苦恼的不行。”
贾偊忧虑的说道:“大敌当前,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看来你们这两派都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不采取些手段怎么应付迫在眉睫的内忧外患,这大好的基业岂不是要毁于一旦。”
贾偊自饮了一杯酒,呆呆的出神。众人一时都陷入了沉默,场面显得尴尬。良久,贾瑀开口说道:“栋梁,这事是躲不过去的。我知道你是个伟丈夫,四娘子,你也是女中豪杰,遇到难处怎么能逃避呢?来日大难,你们一定要挺起身来,在这里发愁没有用。”
杨妙真说道:“现在我心里乱的不行,也没有个主张。贾大哥,这益都城有今天也有你的心血,你总不能让益都毁在我们手里吧。你是有学问有见识的人,益都再不能这样下去了,你有什么办法就说出来吧,我们都听你的。”
贾偊喝了一杯酒,微微一笑,说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就是不好启齿啊。”
杨妙真嗔怪的说道:“贾大哥你们读书人就会卖关子了,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贾偊正色说道:“四娘子,你看栋梁兄弟是什么样的人?”
杨妙真也严肃的说道:“硬汉子,大英雄!”
巴根台说道:“贾兄怎么忽然说起这话来了?”
贾偊转过头看着巴根台,说道:“栋梁兄弟,你看四娘子是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