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年住的西边两间房已经都收拾出来了,并没有像别人家那样,即使是结婚的新房也是糊一层报纸,他弄来两袋白灰,刷了好几层,连棚顶都重新吊了一遍,也刷得雪白。
重新通过的火墙也刷好了,干净得一进门还以为进了城里人的家里。
现在县城里冬天也要烧炉子,城里人家里也少有这么干净的,至少韩立容家墙上就有不少煤灰,三代人住在三间房子里,屋里也没这么敞亮宽敞。
屋里没什么家具,除了那两只小巧漂亮的小箱子就没别的了,可韩进已经计划好了,等他把香香接回来的时候,屋里肯定什么都齐整了!
等进了韩进住的东边两间屋子,就明显没有西边收拾得用心了。
虽然棚顶是新吊的,窗户纸也是新的,可屋里没有刷新石灰,还是爷爷在的时候刷的一层石灰,发黄暗淡,屋子里显得比香香那两间差多了。
不过好在他爱干净,打扫得一尘不染,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衣服也都放到柜子里,更看不到脏衣服脏袜子,连鞋子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地摆在墙边的小木架子上。
周兰香也没说他什么,西边收拾出来也好,以后她不住,他结婚那边也不用再收拾了。
东屋除了靠墙的四只大木柜什么东西都没有,显得很是空旷,铁蛋却很喜欢,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地闹腾,还专门给小香姑姑翻了两个跟头,韩进却忙着去点炉子,他每天回家只烧烧炕,睡一觉就走,并不觉得冷,可香香不行了,她就是在这待一会儿也得赶紧把炉子烧起来。
香香也没闲着,她找出昨天剪好让小进拿过来的窗花,把老宅的每一扇窗户都贴上,红彤彤的窗花一贴,整个家里就显得不一样了,马上就有了年味儿!
在老宅待了一会儿他们就回队部那边了,韩进扛着大案板进门,正好赶上猪已经褪完毛开完膛,老更头正指挥着柱子哥往下砍猪头。
韩进赶紧把香香挡在身后,砍猪头的场面也够瘆人的!这也是韩进不愿意香香去做杀猪菜的主要原因,收拾龇牙咧嘴的猪头,还要翻那些猪肠子肚子,香香才不干,谁爱干谁干!
还真有爱干的,就是陈美兰她娘大鼻子。
等肉都一块一块卸下来,男人们开始过称称肉,女人们就收拾猪头和下水,灌血肠,煮肉准备做杀猪菜了。
这些年队里的杀猪菜都是由陈老二的媳妇大鼻子掌勺,大鼻子天生长着个鹰钩鼻,眼睛细长,样子有点吓人,可却生了五个漂亮闺女,是远近闻名的陈家五朵金花,其中最小的陈美兰不但长得不错,还在公社中学读到初中毕业,因为这五个女儿,陈家在附近的屯子里没有不知道的。
不过今年因为陈老头摔断了腿,媳妇又要把小闺女嫁出去换彩礼治病,大鼻子精神不咋好,燎猪头猪蹄的时候也没了往年的大嗓门,但还是把妇女们指挥得滴溜溜转。
今天掌勺的最大,大家心里想着吃杀猪菜,也就不跟她计较了,让架火就添柴,让去洗猪肠子就赶紧拿雪搓。
香香被杆子婶叫进去再切点酸菜,队里四五百口人,就两头猪的头蹄下水,今天的杀猪菜主要还是酸菜。
等肉煮好了,捞出来切成片,就把酸菜下到老汤锅里煮了,然后再下肉片,咕嘟一会儿就下血肠,大鼻子最拿手的是煮血肠,这个一般人不行,一个火候掌握不好就可能煮爆了,或者没煮熟一切一包血水,那可就白瞎了!
大鼻子拿着根大缝衣针盯着锅里的血肠,瞅准火候就扎两针放放气,厨房的门大开着,一团团带着肉香和酸菜酸爽香气的白气飘出来,等在院子里的男人和孩子们都开始咽口水。
老队长那边已经跟小队会计韩立群算好了帐,韩立国也是六队的社员,也在旁边帮着扒拉算盘。今年两头猪养得非常不错,总共出了五百一十二斤净肉,队里五百零八口人,一人能分一斤多肉!
老队长高兴得咳嗽都有劲儿了,挥挥手让韩立群主持分肉,他站在一边跟几位老人唠嗑。
队里有稀罕又量少的东西,比如分肉分杀猪菜,都不会像别的生产队那样孩子减半,而是给孩子大人的量。
过日子不就是过孩子呢嘛!让孩子们好好吃顿肉!
等各家都领到了肉,厨房那边也传出来芳丫姐欢快的大嗓门:“杀猪菜得了!吃肉啦!”
大家伙早就准备好了盆,拎着肉再排队去领杀猪菜!
队部里欢声笑语,别提多喜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