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香算了一下,她和王满囤一年几乎就没歇过工,有时候遇上特别累的活,比如割麦子、春种抢播一天还能挣到十二个公分,再加上连轴转黑白工一起上的时候,他们俩人的公分都超过三千八百个,去除粮食扣掉的,俩人还能分到手至少一百五十块钱。
不过还跟往年一样,今年的钱还是不能全算回来,不过比去年强多了,给算回来六成,那也有九十块钱呢!
算完账就要分钱分粮了,但是今年比往年多了一道程序,一直跟老队长坐在一起的大队妇女主任马英华站了起来。
她也跟老队长一样,先做了一通妇女解放男女平等的宣传才说上正题,那就是今年趁着生产队算账,把需要给老人的供养都给了!
在他们第六生产队之前,屯东头的第七生产队已经实施过了,标准也定好了,一个老人一年给一百斤粮食十块钱,儿子们均摊。
这样就是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有生产队分的那六成人头粮,再加上儿子的供养,也能把日子过下去了。
每家都至少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的也都没跟爹娘分家,分摊下去负担也不算太重,大部分人都能接受,有几个刺头想反对,被早有准备的马英华几句话就给堵了回去。
马英华说这些的时候一句都没提这主意是周兰香提的,这也是周兰香反复叮嘱她的。她也知道王家的情况,就当周兰香跟大家一样是个普通媳妇,看都没多看她一眼。
王家人肯定也早就听说这件事了,王大江闷头坐在南炕的炕梢抽烟,其他人也都没说话。这些天他们家本来就是在风口浪尖被全屯子人议论的,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当出头鸟。
开完会就开始先发钱,韩立群拿出队里装钱的木头匣子,开始一个一个地叫户主的名字,给各家结算工分发钱,马英华也拿个小红皮笔记本,谁家该给老人多少钱她都调查清楚了,领完钱就通过她把给老人的钱给了,双方都要签字按手印。
待会儿领粮的时候也是这个程序。
这个时候大家就不再男女分开坐了,一家人都聚在一起喜气洋洋地等着领钱。
周兰香也走到王满囤身边站住,他们一家人很默契地都不搭理她,周兰香不当回事,也没跟任何人说话。
很快就轮到他们家了,韩立群叫到王满囤的名字,周兰香还没动,王满金和王满银两人迅速扶起王满囤就冲了过去,几乎是直接把他拖到会计桌前的!
家家都是男人去领钱,领完直接揣兜里,周兰香在家就知道今天王满囤肯定去,知道自己抢不过,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抢这个钱。
王满囤领了九十块钱,又去马英华那算给二老的养老钱。王满银年纪小不算,王家三个儿子赡养两位老人,均摊下来一家拿出六块七毛钱和六十七斤粮食。
王满囤当着大伙的面把钱给了王大江,又被他俩兄弟拖回来,还没坐稳就把剩下的钱递给了王许氏,王大江重重咳嗽一声,王满囤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把钱拿回来揣到了兜里。
王许氏也讪讪地收回手,不自在地看了周围一眼。
周兰香当做没看到一样,任王满囤被王家人紧紧围住,防贼一样把她挤到一遍。
看王满囤把钱揣好了,王家人才齐齐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落到底,上蹿下跳挡着周兰香的王满银就觉得一个黑影急速袭来,头上剧烈地一阵疼痛,接着就眼前发黑,泛起一片片金星。
王满金看得清清楚楚:“韩进!你干啥拿苞米棒子打我家老四?”
韩进又拿起一根带着金黄苞米粒子的大苞米棒子,嫌恶地冲王家那一堆皱眉:“我打耗子呢!一窝子偷鸡摸狗不安好心的赖皮耗子!”